女儿的话,让梁玉生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他的女儿竟一直在为自己担忧。“悠悠,你?”
方去病和他的夫人们更是一脸震惊,原来这个叫梁玉生的是皖城府衙的太守,掌管整个皖城的大小事务。却因自己女儿的这种怪病,自打出生后就一直备受折磨,整整十一载天天都在为解除她身上的狐臭而烦恼,更是因此散尽家财。久而久之对自己的政务就有了懈怠,以至于在皖城,每逢提及梁玉生,对他的评价百口不一,好坏更是难以区分。方去病得知这一切后,心中莫名唏嘘不少,如此一个地方官,居然被狐臭折磨如此。可梁玉生他女儿梁悠悠却非常坚强,打小知道自己有这个病的时候,就从未抱怨过,反而更加积极的生活。在私塾念书时,经常被其他小伙伴谩骂侮辱,就连教书先生每日看见她都会躲她于半米之外,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她也想早日治好身上的病,可长此以往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她也就渐渐地失去了这份渴望。直到有一天,城中来了一名游医,说可治此病。一开始他们父女俩是不信的,但没曾想城中居然还有一些人得了这种病,并且还被这个游医纷纷治好了。于是梁玉生找到了他,方才得知这个游医治病要花三百两,换做之前这些钱对于梁玉生很轻松,可如今为了他女儿的病差不多已经掏空了积蓄,更何况自身又是大兴官员,倘若向外借钱,始终多有不便。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自己的房屋天价售卖。可自己的老屋又在‘起’字营的管辖之内,若想高价贩卖必须要经过司徒燕的同意,于是他百般请求,司徒燕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但有一个条件,便是这个售价只能维持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一过,如果这座房子没有卖出去,必须改回原本的价格。“好!那就让你姑且一试。”
“你们进来吧。”
梁玉生叹了一声,先是让身后的下人简单收拾下他的马车,随后推门而入。虽是分发的住处,但房屋里的陈设倒是蛮精致的。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简约的院子,院子内左侧是一片菜地,右侧则是喂养马匹的马槽。再往前走便是正厅,正厅两侧共有两个屋子,其中一个是主卧,而另一个则是侧卧。而皖城住户的结构虽与永乐城大致相同,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便是这后厨。在永乐城后厨一般是正厅之后,而这座房子,后厨竟在侧卧之后。范雪莲与范雪梅饶有兴致的观察着。看见院子内竟然还有个石桌,还是个正方形,不免有些好奇,双手扶于下侧本以为它是活动的,却没想到这是一张与地面自成一体的方形石桌。梁悠悠见状先是笑了笑,而后轻柔的解释道:“在皖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所谓天圆地方,虽然是一座小小的邸宅,但它却蕴藏着很多古人的智慧。”
范雪莲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嘟囔着。“什么古人的智慧,这种桌子夏季还行,冬季若是坐在它的旁边岂不是要被冻死…..”随后几人便来到了正厅内,几人坐下后,方去病发现梁玉生竟和女儿坐在了一起,看着正厅内那副主位座椅不禁有所疑惑。范雪娇似乎也看出了问题,于是凑近方去病悄声问了句:“主人,这梁玉生为何不坐在主位之上,而是与我们平座?”
梁玉生似乎听到了她的疑问,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皖城是大兴凤主的出生地,所以在这里,只要家中有女子,不管是女儿或是夫人,男子是不允许坐在主位之上的。”
方去病听后,双眉向上扬了扬。永乐城地势凹陷,凤主在这里建立皖城,原来是因为她的故乡在这,怪不得。与此同时,坐在正厅门口的白语柔却依旧闷闷不乐,双眼一直看着梁悠悠,似乎对她很有兴趣,或许是因为此人与自己同病相怜,觉得她可怜,没过一会儿竟主动站了起来。刚想从怀中把硫磺皂拿出来,就被范雪莲压了下去。并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语柔,我知道你要干嘛,可这硫磺皂是主人亲自为你所做,你怎么能给他人?”
“主人既然能治愈你也定能治愈她,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白语柔听后,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梁悠悠见状,先是仔细看了她一眼,随后紧了紧眉毛,出于好奇本想问问,可毕竟是家中客人,对方没说什么,作为一名女子她也不好开口,于是把目光重新放在了方去病的身上。梁玉生见天色已经不早了,拍了拍他女儿的手随后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的方去病问道:“你们进也进来了,就不废话了。”
“你说你能医治我女儿的病,到底要怎么弄?”
方去病听后,先是认真想了想,回想起刚刚他们在门口说的那些,不由有些好奇,于是双手拱与前,毕恭毕敬的回应道:“太守大人,您方才说有人能治好您女儿的病,还要三百两,我很想去看看,不知大人能否引荐下?”
“引荐?”
“你若是能治就赶快治,哪来那么多废话,我看你这小子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想去看看人家怎么治,难不成要现学现卖?”
方去病刚想作答,范雪莲那急性子却忍不住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刚要与他理论一番却被方去病拦了回去。“雪莲,这是在太守大人的家中,休要无理!快坐下!”
然后笑着对梁玉生说道:“大人,像您女儿的病,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钱,我其实就是想看看您说的这个人他是否是个骗子?如果他不是骗子,又为何开出这种价钱来治病,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偏方?”
“如果真的有偏方,大人让他来治也未尝不可,但若他真是骗子,作为一城之主的太守大人,也不正好为民除害吗?”
方去病的一番言语,竟让梁玉生一时间无法辩驳,于是沉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看,那就带你们过去一趟。”
然后转身看了看他的女儿。“悠悠,你就暂且在家中待着吧,等我回来。”
“若是饿了就让下人先把饭做了,不用等我。”
说罢,便走了出去。方去病和他的夫人们紧随其后。“主人,您为何执意要去看啊?”
“难不成此人您认识?”
范雪梅十分好奇的问道。而方去病之所以这样,其最重要的就是在拖延时间。因为在范雪娇买来的那些香料中,花瓣的香气是需要长时间沉淀的,如果操之过急,这些所谓的花香根本不会充分发挥自身的作用,这样做出来的香水根本毫无功效。所以他想到了这个办法,利用这段时间,让那些花香充分沉淀,以至于到时候很快的做出成品。……皖城的傍晚很普通,比起永乐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虽然有独特的制衣手艺,但也就仅此而已。他们几人加起来一共五人,本以为一辆马车坐不下,却没想到梁玉生的马车尽管坐了五人,却一点没有觉得拥挤,反而还十分宽敞。而此时坐在车窗边的白语柔竟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方去病搞不懂,难道白语柔要一辈子如此?五个老婆当中,就只有白语柔让他很头疼。于是他凑近了些,看着白语柔轻言细语的问了句。“语柔,你为何总是耷拉着脸,我有这么多老婆也不是我故意为之的,难不成你要因此一直不理我吗?”
范雪梅见状,瞥了一眼,然后拽了拽方去病的衣袖。“语柔妹妹应该还是没适应,主人无需担忧,过段时间没准就好了。”
梁玉生坐在最前排,看着方去病身边的这些女人,不屑的冷笑了一番。“大兴虽是有明文规定,一家多女嫁多女,虽然看上去蛮不错的,有这么多老婆天天侍寝,但也有不好的一面。”
“倘若家庭和睦还好说,但凡有个不省心的,鸡飞蛋打的日子可在后面呢。“梁玉生的冷嘲热讽,让范雪莲很是气愤。“你说谁不省心呢?一个城中太守,什么本事没有,就只会在女儿身边来回转悠,这指桑骂槐的本事倒是学的不差,我今天就跟你理论理论!”
范雪莲见她这般激动,一把将其拉了回去。“雪莲,说了多少次!主人未开口,不要胡乱惹是非,怎么就是不听!”
“可是大姐!他……”方去病虽然很有礼貌,也懂得轻重缓急,但既然成了婚又怎能让他的夫人受屈,一次两次还好,可这个梁玉生却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自己与夫人的不是,当真忍无可忍。于是把袖子一甩,神情立马变得犀利无比,用手指着窗外轻声说着:“太守大人应该知道女子在大兴的地位,倘若您再口出狂言,侮我夫人,我就不客气了!”
“疾驰的马车,黯淡的灰蒙天色,一个人从马车中跌下,这种事屡见不鲜,大人想尝试一下?”
梁玉生被他说的心头一颤,不禁向窗外瞟了一眼。随即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