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就这么过去了,昨夜至今,似乎很漫长很漫长。出了无泪地宫,萧老仍旧紧紧跟在凌司夜身后。马儿在空旷荒凉的原野上疾驰,唯有呼啸的风声,而被扬起的披风猎猎作响。突然,前方的马儿放慢了速度,慢慢停了下来。萧老连忙拉住缰绳,跟在后头停了下来。右边,远远的一处屋子透出了暖暖的暗黄色灯火来,正是萧老住了十六年的小木屋。“殿下,到老臣那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萧老试探地问到。凌司夜朝远去看了去,没说话,掉转了马头,又挥起长鞭,疾驰而去。萧老心中大喜,连忙追了上去,十六年了,他本以为殿下会来看看他的,谁知竟一步都未曾踏入过,仿佛将他遗忘了一般。昏天暗地,北方疾啸,空荡的猎场便唯有这一处温暖了。一道门口,萧老急急落马,上前开了门,淡淡的桂花酿酒香便飘了出来,屋内炉上酒正暖呢。“呵呵,还是这酒。”
凌司夜唇畔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大步步入屋中。“正是,老臣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酒了。”
萧老连忙扯起衣袖拂去座上的茅草,伺候着凌司夜坐下。正想取酒杯,却迟疑了,他喝酒向来粗盏大碗,屋里那套精致的酒盏可是为唐大人准备的,好一番纠结,索性取了那精致的瓷杯过来。“殿下,尝尝,藏了多年了。”
满上一杯递了过去。凌司夜浅尝了一口,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改日送几坛到东宫去吧。”
“是。”
萧老乐呵呵地答到,很是开心。“这酒盏倒是雅致,谁的?”
凌司夜打量着瓷杯,突然问到。萧老大惊,连忙开口,“殿下,还能是谁的,老臣就……”“别让我问第二次。”
凌司夜冷下双眸。萧老连忙起身,跪了下来,“殿下恕罪,是皇上的御用廷尉唐梦唐大人的,唐大人每次来猎场都会到臣这里小喝酒杯,不过是和臣闲聊罢了,断不是皇上的人!”
(6)凌司夜微微一愣,把玩着那酒杯,本来凌厉的双眸这才渐渐软下来,原来她是跑这儿来喝酒了。萧老见殿下没说话,连忙又解释,“殿下,这么多年了,老臣绝不会出卖殿下,殿下明鉴!”
即便是自小就护着他,帮着他躲过天帧帝的为难,这孩子,又何曾真真正正信任他呢?这世上,还会有他完全信任之人吗?“她来过多少次了?”
凌司夜终于开了口。“四次。”
这四年殿下每年围猎,唐大人都躲到老臣屋里来。“怎么认识的?”
凌司夜亲自倒满了酒,薄唇挨着杯沿轻轻饮了一口。“偶然撞见的,唐大人敲了门,老臣刚好从外头回来。”
萧老如实答到。“起来吧,她都跟你聊些什么了?”
凌司夜继续问到。“皆是闲聊,老臣记不住了。”
萧老见殿下不怒,这才放下心来。凌司夜没再多问,眸子掠过一丝神秘,道:“改日亲自把这酒送到东宫凌妃手上。”
说罢,便起身朝门外而去。“是。”
萧老微微纳闷却也没的多想,急急取出柜子里那件紫狐裘大袍来追了出去。“殿下,天冷,还是披上吧。”
没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双手呈上。凌司夜看了一眼,迟疑了须臾才取了过去,随意披上便上了马……东宫。云烟谷,温泉池,暖暖的水汽缭绕,静谧地只剩下水声了。唐梦懒懒地起身,随意披着件宽大的袍子便朝屋中而去了,身后两个婢女小心翼翼地跟着,手中捧着一套女装,还有胭脂水粉,殿下吩咐得很清楚,在东宫里,不许娘娘着男装。好一番伺候,唐梦坐在镜台前,险些认不出自己来,平日里在留梦阁自是穿过女装的,只是从来都是不施脂粉,轻纱白衣、素颜朝天。而今,镜中之人,风髻露鬓,娥眉淡扫,明眸慧黠,三分雅,七分柔,一身大红色绡绣轻罗衣,真丝质地,整个人似笼在艳丽浮云中,华贵而不俗。“娘娘,好美。”
婢女忍不住赞叹。“是呀,娘娘,殿下一定喜欢。”
另一婢女亦忍不住开了口。唐梦缓过神来,眸中掠过一丝不悦,淡淡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凌妃娘娘,快到晚膳时辰了。”
婢女恭敬答到。“凌司夜人呢?”
唐梦蹙眉问到,自己竟睡了一天。婢女一愣,“娘娘,不能直呼……”“娘娘,殿下一早就出门了,还未回来。”
另一婢女连忙插嘴,昨夜的教训,对这凌妃还是只服从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