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进来了,显然同第一次天差地别。小心翼翼跟在天帧帝身后,心下诧异着,今日皇上不是要到午门亲自监斩吗?怎么反倒是到地宫来了,难不成唐大将军就关在这地宫里?很快,徐公公便看到了唐大将军,就在一旁的铁牢里,披头散发,蜷缩在冰凉凉的木板上,一脸苍白,双眸紧闭,似乎是昏迷了过去。“皇上,时间差不多了。”
徐公公忍不住出声提醒,心下担心着,这唐大将军究竟是生是死啊!天帧帝这才驻足,侧头看了过去,唇畔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什么都没说却又继续朝前走去,看这样子,不是来带唐大将军走的了。徐公公不敢多问,微弓着身子,恭敬地继续跟着,而心里却是更狐疑了,除了唐大将军,这地宫里还有什么人值得皇上亲自过的?越往里走便越是寒冷,这是个阳光从来没有经过的地方,两侧铁牢墙角处都长出了苔藓,空气里甚至有糜烂的气息,带着些血腥。谁都不知道这里曾经暗地里处决过多少人的,都是些什么人。幸好云容和那桂嬷嬷不是被关在这里的!徐公公隐隐叹息着,随即大步上前,将手中那紫色狐裘大袍替天帧帝披上,这袍子一直放在凤仪宫里,很久没见天帧帝披过了。走了良久,天帧帝终于是在一件封闭的牢房前止步了,暗黑里走出了一个侍卫,恭敬地打开了锁,徐公公自觉地在门外等候,不知道牢内关押的是何人,正想同那侍卫打听,然而,那侍卫却很快又消失在黑暗里了。牢房内。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一间牢房,更像是一间寝室,软禁的不是别人,正是殷娘。一而再的打扰,一而再的质问,逼着天帧帝彻底的恩断义绝,将她关于此。空山的人已经寻她寻了很久了吧!“你来了啊?”
殷娘懒懒地倚躺在暖塌上,淡淡问到,挣扎过多回,根本就逃不出这牢房,当一切都是徒然,她似乎开始渐渐接受事实了。天帧帝在一旁坐了下来,亲自动手倒了杯茶,没有说话。“你别多费力气的,我断然相信顾朝云她再怎样都不会这般出卖空山的!”
殷娘直起身子来,天帧帝想做什么,她很清楚。“呵呵,你以为她是你吗?朕再给你一个机会,替朕解决了那四大毒灵,朕就干干脆脆赐你一死!”
天帧帝冷冷说到。“呵呵,在这地宫里孤独终老如何能威胁得了我,这么多年了,我不也是独孤而过的吗?”
殷娘说着突然大笑了起来,问到:“凌霄,你呢?这么多年了,你不是同我一样,守着一座空城而过,这同关在这地宫里有区别吗?”
天帧帝按在案几上的手缓缓握紧了,阴沉的双眸将内心的愤怒轻易便流露了出来,殷娘的话无疑是踹到他心里去了。“呵呵,那你儿子呢?你不是一直在找你儿子吗?”
天帧帝反问到,似乎固执地要将自己同殷娘区别开了,他怎么会像她这么可怜呢?“哈哈,儿子,我没有儿子,我哪里来的儿子啊!我儿子早死了!”
殷娘却是一反常态,不知是更加的迷失了,还是彻底清醒了。很久很久,没有人同她谈起儿子了!“你休想我出卖空山,也休想顾朝云出卖空山,她若真敢出卖空山,就不会落到现在家破人亡了!”
殷娘继续大笑着。天帧帝站了起来,冷冷道:“你就这么相信顾朝云吗?如果她不敢,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不敢了!朕今日就能把她带到这里来!”
“哈哈,凌霄,要不要同我赌一把,就赌顾朝云敢还是不敢背叛空山!”
殷娘亦是站了起来。天帧帝却是大笑,道:“赌就赌!只是,你有何赌注?”
“她若敢背叛空山,我甘愿为你所用,任由你差遣,她若不敢背叛空山,你替把儿子寻回来!”
殷娘认真说。“呵呵,儿子,你儿子不是早死了吗?”
天帧帝根本就当殷娘是胡言乱语,如果当年她怀有身孕,如何还会回空山去?“他背后有一道血红的莲花胎记,他出生不久就被人偷走了,他一定还活着的,已经二十多年了……”殷娘喃喃自语,凌厉的凤眸了神彩尽失。天帧帝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似乎有些相信了,若是假,她这失心疯又怎么来的呢?“好,朕答应你!朕要是输了,朕就把天下所有背后有血色莲花胎记之人都寻出来!”
不管真假,天帧帝似乎有十足的把玩,顾朝云会为唐文背叛空山,有这两师姐妹相助,拿下空山便是值日可待了!空山是天下毒门之尊,自是有诸多用处,而且,就空山的位置来说,正是他布兵白狄东北边境的好位置!“谢谢皇上!”
殷娘仍旧是喃喃而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病怕是又要发作了。天帧帝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而门外,李公公已经等候很久了,徐公公自觉地先退了下去,满腹的疑惑,正急着同容王无情禀告呢!“主子,时候快到了,启程吧?”
李公公低声问到。“狄胡那边部署得如何了?”
天帧帝问到,早已开始布兵了,狄胡可绕道万重大山攻白狄北部,拿下了空山,皆空山之力,出入万重大山攻白狄东北,这二处皆是攻其不备,而天朝虚张声势在西部牵制白狄主兵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差西界底部的财宝来充军饷只用,还有空山的归降了。“二皇子迟迟不肯调兵,依奴才看,他那心里是疙瘩着没正式登位呢!”
李公公禀告到。“呵呵,不是差遣去寻司夜回来了?怎么,没找到?”
天帧帝笑着问到,这狄胡新王的登基大殿可是等着司夜去主持呢!“皇上,啸风鹰一直没有回来,奴才从空山那头掉人过去,就是沿着那溪流走亦是死伤了不少,还是没寻到殿下的痕迹,奴才觉得这……殿下会不会……”李公公支支吾吾,没敢把话说白了。“哼,知道司夜他败在哪里吗?”
天帧帝冷冷问到。“奴才不知……”李公公从来不敢妄自揣测天帧帝对太子殿下的心思。“毕竟是她的儿子,和她一样,太过重承诺了,他就不该把哭笑二人留在身边!”
天帧帝眸中阴鸷掠过,这儿子,终究是不像他,否者怎么会留哭笑二人这么个把柄在他手上呢。李公公骤然蹙眉,一下子明白了天帧帝的意思,连忙解释道:“皇上,奴才可不是担心殿下不顾哭笑二人而不回来,奴才担心的是……是……是殿下根本就没有收到消息,已经这么久没消息了,那山林里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啊!”
天帧帝一愣,这下子才明白李公公的意思,这是担心司夜在万重大山里的安危!李公公见天帧帝脸色骤变,连忙小心翼翼道:“皇上,小道消息都说殿下寻到了血狐了,不管殿下想做什么,他总该回来的呀!”
“把忍召回来!”
天帧帝骤然厉声,大步朝前而去,司夜即便是再顽劣,都不能离他而去了,他早已准备好如何惩罚这唯一一个儿子的背叛,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是!”
李公公领命而去。忍,天帧帝养了二十多年的影卫,擅忍术,那日追着宁洛和淑妃而去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西界。淑妃已经住了多日了,这几日正准备着由暗河回孤城。地上的白日,西界的夜。这藏于千万仗之下的地下世界此时正是一片寂静,唯有那通往墓碑石门的石阶旁亮着一盏盏油灯,照亮了这通往地上的路,而其他地方皆是一片漆黑。暗河里的渔舟都睡着,只有一叶扁舟渐行渐远,留下的水声亦打扰不了这宁静。扁舟轻易便穿过那片片毒瘴,层层障碍,很快就到了鬼宗门口。把守的依旧是那几名鬼差,却是对来者很是熟悉,不在多为难便放行了。这人,身姿颀长,一袭白衣,墨发随意散落,手中千丝纸扇轻摇,唇畔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不是别人,正是离开孤城已经的宁洛世子。身影远去,那守门的几名鬼差才敢议论,宁洛世子同鬼宗少主这衣着打扮皆十分相视,独独是这神态身影相差太多。一个看似个浪子,一个却是个呆子。就连孟婆婆都这么说过。过了鬼门,便入了花园,花园后是重重阎罗殿,淑妃对这阎罗殿十分的有兴趣,此时也不知道在那个殿里同阎王切磋武艺呢。花园里,不单单是楚隐一人,还多了个女子,只着一件梦幻紫色的长裙,身段妖娆不已,看着楚隐,唇畔却是泛着冷冷的笑,正是那迷失之林的主子,蝶依姑娘。楚隐正认真地伺候着一盆不知名的花,对于眼前美色,全然的死而不见,即便是宁洛站到了他面前来,他亦是头都没有抬起。“喂,这家伙冒充魔煞,到处招摇撞骗,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啊?”
蝶依指着宁洛,对楚隐说到。昨日才到西界的,见了这洛水姬和火魔口中所为的魔煞,一切谎言便都撞破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魔煞,他是纸魔,是他们七魔之一,魔刹曾经的史官!楚隐根本没有理睬蝶依,轻轻在那花苞上一点,花儿便缓缓绽放开了,是一朵依米花,四个花瓣颜色各异,很是好看。“呵呵,这只生长在沙漠戈壁里的依米花倒是被你给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