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龙脉,除了顶端,所有的灯都亮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只是,今夜却不是热闹。涟俏带回了宁洛,奄奄一息的宁洛。就在龙脉主山洞的左侧,属于纸魔的分支山洞里,灯火将冰凉凉的石壁照得程亮程亮,泛出冷冷的色泽,山洞深处,两侧是一排排被石封了的书架,书架上一卷卷史书都保存完好,亦是被石封。就在这书架下,只简单放置了一塌一案几。案几上,满满的都是药,还有动都没有动过的晚饭。云容他们静静在一旁站着,没敢出声,涟俏刚刚将续命丹喂宁洛吃了。此时就坐着一旁,看着,一句话不说。太虚师父当初留给她的话一直萦绕在耳畔,挥不去,忘不了。他说,“俏俏啊,续命丹续命丹,若是真的用上的时候,其实也就命不久矣了,你明白吗?”
明白?她当然明白了,若是命未尽,何须续命?是她封了他的七窍才加重了他的伤势吧?躲过了天眼,终究躲不过自己的身体。周遭都安安静静地,只能隐隐听到洞外的风呼呼地吹着,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是苦哭肖笑和烈焰来了。三人带着被耨,火炉子,还有肖笑而苦哭连夜打造出了的一张舒适的贵妃椅,他们都知道,宁洛起不来了,而涟俏不会走了。这几日又是雨又是雪,天凉得让人受不了,似乎从未有一个冬天是这么寒冷的。三人进来了,看了云容和魅離一眼,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那些东西,不敢有太大的动静。而涟俏却突然回过神来,看了看他们三人,又看了看云容和魅離,双眸有些迷离,似乎想说什么。云容连忙上前,问道:“俏俏,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说。”
涟俏又迟疑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云容也不催促,只是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心下却顿惊,这孩子一身冰凉凉的,再这么下去非折腾出病来不可!原本大大咧咧的魅離也轻声细语了起来,道:“俏俏,先换身衣裳好不?你若病了,谁来照顾宁洛?”
“就是就是,嫂子,你若是病了,这还真没人能像你这么细心!”
凤舞也开了口。涟俏点了点头,这才肯离开那床榻,只是,始终都紧锁着眉头,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带换上了一身舒适的衣裳回来后,苦哭和肖笑这两个能工巧匠早已将这山洞布置地同先前迥然相异了,全然就是一间温暖而舒适的屋子。见涟俏回来,肖笑连忙迎上,道:“俏俏,怎么样,这速度快吧,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改,只要是我俩见过的,都能给建出来!”
苦哭也凑了过来,道:“要不,给咱三天时间,一定把这龙脉主干道建成无忧街那样子,怎么样?”
涟俏看着他们二人,好一会儿,终于是有了点笑颜,道:“好!”
见涟俏说话了,众人皆欢喜。肖笑却是一巴掌拍了苦哭的脑门,道:“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就说三日了,这万一赶不出来,那怎么办?”
“三日可以的啦!我还以为涟俏不会答应的呢!”
苦哭无奈。这话一出,魅離的凤舞都忍不住笑了。而涟俏亦是笑了,嗓音仍旧有些沙哑,道:“就三日!”
苦哭无奈直摇头,肖笑又是重重地敲了他的脑门,道:“还愣在干嘛,好不开工!”
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走了出去,涟俏却是乐呵呵笑了起来,这两人明显是为逗她笑,她怎么能不笑呢?“俏俏,这饭菜又热了,吃点吧。”
云容语重心长说道。“嗯。”
涟俏重重点头,在案几旁坐下,便低头径自大口吃饭了,她一定要好好的,不好好的怎么能照顾宁洛呢!?有时候会觉得累,还不如一起死了,一了百了。只是,有时候又会觉得,还会有希望的,还有继续撑下去,不放弃。不一会儿,一大碗饭便见底了。“还要吗?这几日饿坏了吧。”
魅離问道。涟俏摇了摇头,道:“能不能点燃龙脉顶的灯?”
她方才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想把师父找回来,似乎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魅離一怔,没敢出声,这事不是她能决定的。涟俏看向了云容,等着她回答。“当然可以!”
云容却很是爽快,又道:“龙脉顶的灯火一点燃,大伙就都会赶回来了,总该多陪陪宁洛的,他可是我们这批人的老大!”
“现在就去!”
涟俏兴奋了起来,她要的是师父回来!有一个办法,她不得不试试,只要师父答应!即便太虚师父解释过很多次了,她和宁洛仍旧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身份。只是,有一点,师父能活到现在,必定是血族之人,且是长老之上的人物。如果,将宁洛收入血族,为师父的直系血奴,是不是就可以免于一死了呢?她可不管宁洛答不答应了,只要师父答应!而此时的太虚,仍旧坐在魔塔外,跟无情讲着往事。“太虚道长,你怎么就收养了涟俏了。她不会是你什么人吧?还是也是那堕魔之地的什么人?”
无情纳闷地问道。太虚笑了笑,道:“她是如假包换的人族,身世清白着呢!”
“那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无情又问道。“就在天朝北部,离草原很近的一个村子里,那晚我连夜赶路,听到草堆里有哭声,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脏东西呢!还好我剑收起及时,要不宁洛还真就遇上俏俏了。”
太虚感慨道。“那么多年了,你总是这张脸,涟俏就不怀疑你吗?”
无情又问道。“呵呵,她十岁的时候我就离开他了,这孩子天赋极高,教什么就会什么,若是真跟了修道之人,怕是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可惜跟我这么个坑蒙拐骗的术士!”
太虚仍旧是笑着,当年收着了涟俏这小弟子,还真给他带来不少乐趣。“原来啊,涟俏也是后来遇到了你才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吧?”
无情说道。“那丫头鬼着呢,一开始还不说,后来就拿这事老威胁我了!”
太虚说道。“不对啊,太虚道长,你有不老仙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不能让涟俏知道呢?”
无情问道,早就对太虚之前不老仙丹一说有所怀疑了。听了无情这么一问,太虚顿时心下一怔,这才发现这孩子是在套他的话!“反正你信也罢了不信也罢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奸诈,定是同你主子学的吧!”
太虚冷冷说道。“是你自己说话前后矛盾太多,我才怀疑的,我没说你狡猾你还怪我奸诈!”
无情反驳道。太虚看了看他,良久才开了口,认真道:“无情,每个人都有自己苦衷,何苦苦苦逼着逼着别说把事情都捅出来呢?我太虚到现在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这群人的事情吧?即便我有所保留,你们也不至于这么怀疑我,你说是不?总之,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是血族之人!”
太虚说着认真,皱着眉头直视无情。无情似乎有些招架不住,撇撇嘴,道:“放心啦,你跟我说的事情,我答应过的就不会说出去的,反正我也不多问了,相信你便是!”
“这还差不多!”
太虚冷哼道。而就在这时候,一道光远远射来,海上的大船近了,是司徒忍和楚隐来了。“被发现了。”
无情无奈耸了耸肩,灯都照过来了,司徒忍和楚隐定然是发现了他俩。“正想喝酒吃肉呢?走,上船去!”
太虚说着站了起来,煞有介事地整理着衣裳。他可以想象得到一会上船又会被审问一番的,也罢也罢,过了今晚,他就走。也不知道涟俏和宁洛到哪里了,若要找还真得费些功夫了。大船缓缓停了下来,不待太虚上船去,司徒忍和楚隐便走了下来。果然如太虚所料,他们开始盘问了,只是,太虚料想到了过程,却万万没有料想到结局。不知道是不是七魔七煞在一起的时候,大伙才会那么和声和气,分开了各自的性子便都突显了出现。且不说留着龙脉那说话刻薄的魅離,就说这司徒忍和楚隐,一个冷冷清清,一个面无表情。无情都不太适应了,何况是太虚。“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你不知道这是魔道禁地吗?”
楚隐淡淡问道。太虚一愣,道:“你们不是也来了?”
“你真把自己当成魔道之人?”
楚隐又问道。“那是当然,不会当成,本来就是!”
太虚答道,隐隐有些怒意了,这两家伙也太不客气了。“你是魔道的何人呢?不是说你不过是堕魔之地的守护者吗?”
楚隐的语气没有多少情绪,瞥了一旁的无情一眼,又道:“我魔道的秩序里,可没有堕魔之地的人存在的位置。”
“没有就没有,我也不稀罕,走了!”
太虚不想多同他们理论,说着转身就要走。“太虚道长,有些事情是不是该交待清楚了再多,这魔塔究竟还有什么秘密,你没说的,为何明明离开了却还到这里来,凌司夜和白素在魔塔里究竟安不安全?”
说话的是司徒忍,不知何时已经落在太虚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瞒住什么事,害了白素和凌司夜不成,我告诉你们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幻界,在幻界里以他俩的修为根本遇不上什么危险,只是何时才能破了幻镜的问题!”
太虚大声说道,显然动怒了。他真都不该再多同这帮人纠缠了,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相信过他,他知道就连涟俏也一样。是不是只有说了实话才能被相信呢?就不能只因为相信这个人,而相信了一切?似乎还真是他做人太过于失败了吧。正要走,脚下却顿时蔓延出带刺的藤蔓来,楚隐先动了手。太虚深深呼吸,转身,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太虚道长,我们左思右想,还是暂时留你在龙脉比较好。”
楚隐说道。“怎么,想软禁我?”
太虚冷笑了起来。“不算软禁,只是让你在龙脉多留几日,待两个主子出来了,我们当属下的也好交待,你说是吧?”
楚隐淡淡答道。“不是说过了吗?待龙脉顶的灯亮了,我自然会回来,到时候宁洛和涟俏也会回来,还要一起封了这魔塔呢!”
太虚解释道。“我不信,走吧。”
司徒忍冷冷开了口,十分直接,也不多绕弯子了。太虚彻底怒了,厉声,道:“小伙子,老人家我不想伤你们,识相的就让开,看着宁洛面子上我也不跟你们多计较,我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说白素和凌司夜不会有事,他们保准能出魔塔!”
“我也不信,回龙脉吧。”
楚隐冷冷一笑,而缠绕在太虚双腿的藤蔓瞬间疯狂地蔓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