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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星河画家(1 / 1)

2108年,某国际知名研究所。“最近,”屏幕上穿着一袭标准太空军服,口齿清晰,眼神犀利的女孩,手里捏着一个小铅笔,“我们在驾驶’光速02号‘来到小行星带的时候,观测到了另一个正在飞向地球的大型陨石群。如果不用特殊的方法毁灭陨石群’0183‘的话,有可能会导致恐龙灭绝一样的悲剧。我以光速号全体成员的名义,请管理员派一支舰队毁灭陨石群。要尽快!要尽快!”

管理员收到通报,把我(22世纪开始之后,由于基因组计划,人类掌握了几乎可以“长生不老”的技术)揪出来,硬生生拉进了办公室,拿出一摞纸张。这是个高傲且不善言辞的外国人,他用绿色的眼睛死死盯住我,让我脊背发凉:“你愿不愿意驾驶你的’一行号‘前往炸毁陨石群?”

一行号是我所管辖的专门用来炸毁外星飞船或大型陨石的小型飞船,距制作者安澜把它制作出来已经有50年了,却还是宝刀未老,威武生风。速度极快,装备着极为优质的粒子炸弹,是在飞船队伍里的一个主力。“是!保证完成任务!”

我回应道,同时站直了身子,行了个军礼。“对了,顾凉冉,”管理员盯着密密麻麻的太空地图,“这一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因为有人说这是不知哪里的生命体操控的。”

“是。”

晚上躺在宿舍里,回想起裴欣欣小姐给我讲过的文化史,讲青铜器,讲文艺复兴,讲近代史……现在的人们只注意人类与外星文明的战争何时结束,尽管地球本身没有被摧毁,但是人们不想看到报道中茫茫的星空,一道刺眼的激光击穿了飞船,飞船上鲜血迸溅……于是他们在地球上抗议,游行,丝毫不顾地球的文明记录早已被外星文明了解……还有在虫洞另一边的地球,奇异的镜面太阳系……我实在睡不着,望向已经黑漆漆的天空,如同水墨画里最浓的墨水,颜色极为纯粹,但是天空中却有气无力地挂着一个圆圆的,凄惨的月亮。月亮上早已不是如同古人看到的那样足以“呼作白玉盘”了。作为国际的月球元素开发所所在地,月球也被开辟为人类的殖民地,尽管有科学家认为,这是极为不道德的体现。人们却还是争着抢着从地球来到被改造的月球上,因此,月球上也不再空旷宁静,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空气,焦枯的月球土壤,人们在上面只能靠合成水和食物来生活。我的表妹顾梦梦就在这里干一份普通的工作。到了月球上的陨石大炮安放区,我踏上污浊的月球大地,地上长满了蓝色的植物,蓝色叶片的土豆,棕色的胡萝卜。原本银灰色的月球土壤成为了灰黑色,在这世纪之前,月球还没有成为如此肮脏的地方。月球上的人一律使用月球国际语,因此又被认为是第一个星球国家。梦梦在这里是一位普通的画家。画家在这世界上,有的时候成为最著名的人物,有的时候就会成为最出丑的人物。很不幸的是,梦梦没有画画的资质,但是她一直都在画画,甚至给月球出版社投了好几次稿子,都如石沉大海,了无踪迹。但是她继续再画。到了她家,地下城2982号。她正在拿着穿透镜看着一望无际的星空,呆呆地望着一片狼藉的地球,手上的画笔停止了思索。“小梦,干什么呢?”

她慌乱地放下了穿透镜,这种小玩意是由2088年,科技爱好者欧阳兰发明的一种可以穿透底层而看到地面世界的特殊透镜,小小的透镜拿在手里,却是一个十足的复杂机器,因为基本的光线无法穿透厚厚的地层看到明朗的天空。她现在放下的就是这种机器。“我正在观察母星。”

她低下头去,拿起画笔,调了一下眼色,显得极为漫不经心。“母星怎么样了?”

我明知故问。“很糟糕。”

她的头低得更低了,看着黑色的四周,只有一支隐隐约约闪烁的蜡烛。这家伙,又在费钱买这种玩意,陶冶自己的浪漫主义情怀了吧?“我先走了。明天就要起飞了,记着看我。”

我没好气地说。“好的,晚安。”

小梦机械地笑了笑,又拿起画笔,有气无力地把颜料一点点拍上去:“我不喜欢地下城。”

走出地下城,黑色的夜空茫茫无际,如同最浓的黑色颜料;灰蓝色的光是地球,曾经是碧蓝色的琉璃珠的地球成为了一个死气沉沉的鱼眼睛;往另一边望去,红色的光彩是属于火星的;和地球在同一边一团火焰是太阳……七色的星云,闪耀的星河,如同最美的画作。小梦要是看到了地上的世界,也许就不用再画那些无聊空虚的东西了。第二天,我吃惊地听说有人主动要参与炸毁陨石群,而且要一个人开小型高速飞船去,而且指挥部竟然同意了这个人的意见,取消了我们舰艇的活动,并且拨给ta一笔资金,派了5架无人陨石爆炸机,资助ta在飞船上所要进行的工作。我好奇这位勇敢者究竟是谁。中午回到了小梦家里,小梦却不见了。饭菜热气腾腾,糖水尤为美味——这是地球人才能理解的味道,这是用从地球上花高价买来的甘蔗水。但是在餐桌旁边,却放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小梦这是要旅游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笑笑自己,说不定这家伙是要回母星——去就去吧,母星上虽然有绿色植物,却一样住在拥挤的地下城里,地上的建筑物太多,占据了大部分地皮,剩下的植物大多数都属于富有之人,或是国家保护森林等等。我扒拉了几口饭,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准备打扫。走进她的画室,地上的穿透镜还在那里。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她拿穿透镜看母星的事情。还有那句“很糟糕“和胆怯的低头。我不敢再往下想,随手拾起一支沾染着黑色颜料的画笔。我想起裴欣欣老师教我画画时,告诉我:“你看。颜料是可以遮盖的,你给这幅油画涂了一层黑色,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办法把绿色重新涂到画上。”

我扶起小梦的画架,眼前出现了一道翠绿色的光彩。我想起了童年时期的绿树,清水,红花,白云;我回想起童年的捉迷藏,她也在身边画着,而快乐的时光,都离开了。晚上,我惨然笑着,看着顾梦梦,顾梦梦看着我。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一套脏兮兮的衣服,但是眼睛里却带着笑容。“我有可能一去就回不来了,姐,”她用五颜六色的手紧紧握住了我出汗的双手,“保重,我会争取活着回来的。”

一声轰鸣,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小梦上路了,她将驾驶彩虹07号,前往炸毁陨石群,同时,她还有一个愿望:要在地下城以外的地方,画一幅最美的画作。我眼含泪水,目送她渐渐消失在夜空中。从此,也希望她,这位孤独的“星河画家”,能够在她苦短的飞船生活里,获得莫大的安慰。我在心里默默祝福她,手里还拿着那个穿透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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