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麟王府。馨影凝视着府门。“姑娘,您来找谁?”
旁边守门人看到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府门前,疑惑的问道。但是守门人看到面前的女子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其实馨影没有离开,她只是绕了一圈,来到麟王府的侧墙。南宫奉彻已经住在皇宫里,麟王府已经空置下来,所以除了门前的守卫,麟王府都没有人守卫了,馨影很轻易的翻墙进了麟王府。麟王府一如往昔的记忆,没有了主人也不见荒芜,顺着记忆走到曾经的主卧室。床依旧是她和奉彻成婚时的那张,一模一样的家具没有丝毫变动,连花花草草也是从前的,馨影还记得自己从前无聊的时候都拔着这株草,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草曾经被拔掉的地方还有这难看的痕迹。手抚摸着,馨影的心思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麟王府空旷无人,馨影默然的在王府里走动,天空很蓝,天气舒适,但是馨影从心里感受到一阵凉意。微蹙着眉,馨影像是无助的游魂四处飘荡,脚步无意识的行走,但每一处都有馨影和奉彻的回忆。清池湖八角亭,一女子依靠在面目不清的黑衣男子面前,男子温柔的喂给女子酸梅,女子嘟着嘴好似在抱怨什么,男子只是宠溺的看着女子……馨影赫然一看,那对男女不就是曾经的自己和奉彻么?仔细一揉搓眼睛,发现那八角亭中空无一人,哪还有那对男女的踪影。馨影狠狠的摇摇了头,真是魔障了。在一回首,看见那摆放在清池湖中央的轻舟,馨影记得那是自己百般撒娇要泛舟,奉彻无奈的给自己准备的。千丝万缕的回忆像一张网,馨影欲逃离,却逃脱不开,那张网越收越紧,让馨影透不过气来。馨影手拄着额头,缓缓的离开清池湖,走了很久停下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一直走到熟悉的书房门口。馨影回过神来,这个地方可谓是她的梦魔,她再不愿踏进,但是此时双腿已经不受她控制,她迈步向里走去。开门看到的便是那挂满整个书房的画像。馨影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些聂婉儿的画像,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是谁画的?一袭柳云裙摆,五香楼中一女子带着花痴般的笑容。一袭红嫁衣戴着红盖头的女子端坐在喜床中央,旁边昏黄的烛光燃烧着。一袭男装俊俏小人儿学着地痞少年,轻佻的笑着。一抹粉色肚兜小人儿害羞的缩在床中央,雪白的手臂赤裸裸的露在被单外。一袭宫装端庄得体,笑倾三国。一袭……馨影倒抽了一口气,深深的看着这些画像。“吱嘎”门被推开,馨影屏住呼吸,闪躲在屏风后。来人先是推开房门静伫片刻,之后来到书桌前,摊开那纸张开始涂画着什么。馨影看着那个以上一次相见多了份威严的男人,忘记了吸气,一个没忍住,呛声透出了气。“谁?”
冷漠的声音响起。那冷漠的声音宛如梦魔。“我。”
没有刻意压制的声音,馨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奉彻在听到那个声音时,精瘦的身子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屏风处,看着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慌乱只有一瞬,奉彻冷漠道:“凌舞非,竟然是你?”
“你诧异?”
馨影拿下脸上的面纱冷笑,说实话,她想过他们的千万次再次碰面,但是真的打死都没想都是现在的这幅模样。奉彻冷下俊颜,“当时你被凌国的人救回去,现下又来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么?是吧。”
馨影苦笑。“抓住了凌国公主殿下用以要挟你父皇母后割城让地,你说他们肯不肯?”
奉彻冷冷的威胁道。馨影瞳孔一缩,随即轻笑:“皇上,这些阴谋你可以直接玩弄,为什么还要和我说?难道是特意提醒我,让我离开?”
奉彻危险的看着馨影一眼。“哈,你那是什么眼神?是被我说中了?”
馨影逼问。奉彻有些嗤笑的看着她,“凌舞非,你以为你是谁?”
“哈,我以为我是谁?我就是你那画中人啊!”
馨影慢慢踱步,看着这一幅幅的图画:“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观察我如此细致若微,更不知道的是,皇上你竟然还精通书画!”
奉彻眸光一黑,跨步上前,用剑抵住馨影的喉咙,“给朕闭嘴。”
馨影回给奉彻的是轻蔑的一笑。“说,你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奉彻冷声问道。“复仇咯!”
馨影状似轻快的说道,但是她眼里那抹深深的沉痛没有躲过奉彻精明的眼睛。“你以为你能杀的了朕?”
奉彻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不能也要试!我一定要为宝宝报仇!”
刚刚还可以淡然处之的馨影一提及宝宝,立刻皱紧娥眉,痛不欲生。奉彻皱眉,“孽障留不得,这半年前的仇恨你现在再提及?”
“哈?什么叫做半年前的仇恨?这是我一辈子的噩梦!孩子,我的孩子!”
馨影最后的声音低不可闻,近似呢喃。奉彻只是冷漠的看着馨影。馨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知道么?我喝了堕胎药可宝宝没有死呢?那时候我的身体很虚弱,但是宝宝他很顽强的,胡太医说孩子能保住真是件奇迹。”
说到这里的时候,馨影幸福的笑了。而奉彻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馨影不管眼前人的反应,继续说下去:“就十几天前,我生产了呀,孩子生出来了,作为孩子的父亲,你想看看孩子出生前的模样么?”
奉彻冷不防的后退了一步。“那青紫的模样,那瘦小的身躯,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孩子生下来不会哭,没有呼吸,孩子是个死胎呢,死胎啊!”
馨影悲愤的指着奉彻,一步步逼近奉彻,开口说道:“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坏蛋,把我的孩子害死了,你们赔我孩子的命来!”
“啊”馨影趁着奉彻愣神的片刻,立即疯狂的冲向奉彻,挥舞着自己的刀剑,刺向奉彻,没有不忍,有的只有复仇的决心。奉彻还沉浸于刚刚得知的信息,一时无法反应,直到剑横到自己的胸口才开始闪躲,因为他的动作敏捷,剑只是划破的奉彻的衣袖。馨影接连不断灵巧的出招,但是奉彻已有了防备,根本靠近不了他的身子,这几剑下来,馨影竟连奉彻的衣袖的没有碰到。馨影怒急,用尽全力,笔直的一刺,剑却被奉彻用手指夹住,竟然动不了分毫,“咣当”剑已断,半截断剑掉落在地。馨影怔愣的看着手上的剑,再看看那个淡然无一丝表情的人,索性扔掉手中的剑,赤手空拳的和奉彻对打,她是真的想和他拼了命了!哪知馨影看不清奉彻的招数,只觉得身子一麻,浑身发软的倒地不起。奉彻看着倒地的人儿,一声喟叹,心下不忍,想将其抱至榻上。但是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握紧了双拳,打开了密室的门,将馨影再次关押进去。出了密室,奉彻望着这满室的画像,从怀中拿出一串晶莹剔透的淡紫色手链,那赫然是馨影遗落在密室的那条。奉彻粗粝的大拇指抚摸着淡紫色的水晶,心下却不得平静,心思飞远,脑中浮现出半年前馨影撕心裂肺的模样。当时的记忆和现在的重合,“就十几天前,我生产了呀,孩子生出来了,作为孩子的父亲,你想看看孩子出生前的模样么?那青紫的模样,那瘦小的身躯,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孩子生下来不会哭,没有呼吸,孩子是个死胎呢,死胎啊!”
奉彻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捉弄他们?为什么?他是天子,他不信命,他……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但是目光移至自己脖子上佩戴的玉佩时,他终究还是断了这个念头。有些颤抖的提起笔,继续绘画着,那一颦一笑若不是记在了心中,又怎能过了半年,他还能绘画出如此逼真的图画呢?最后的一笔落下,栩栩如生的一幅画落成。一袭宫装的女子,双手被铁链绑住,脸上表情痛苦而绝望,眼中充满了仇恨。奉彻伸出手,捂住画中女子的眼睛,柔声道:“别用仇恨的眼睛看着我,影儿,我们两个永远不能在一起,孩子的存在更是孽,与其让你知道真相,我们二人都会痛苦,不如让我承担所有的罪业。现在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会忍不住逆天,将你永远锁在我的身边。但这绝对不行!影儿,皇朝和凌国的战争快开始了,你现在不能回凌国,会有危险,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放你离去,你可以重新找到给你幸福的人,夜渲重情重义,我看出来,他对你也是真心的,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么长的一段话,实在不像是冷情如他所说的。话说出来了,奉彻努力压下自己说要放弃影儿,让她与夜渲比翼双飞时内心的酸涩。“天意弄人,唉,影儿!”
这一声饱含了多少的爱意痴缠,最后的书房恢复了一片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