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十分,虽然天色尚明,室内已经需要点灯了。天授帝李秘仍在灯下批阅奏折。六宫都太监夏守忠迈着悄无声息的猫步走到了李秘身旁。“什么事?”
李秘头也不抬的问道。夏守忠这才小声说道:“万岁爷,忠顺王爷求见。”
“哦?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吧。”
夏守忠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果然引着李穆进来了。“臣弟参见皇上,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穆跪倒行礼。“行了行了,又没有外人,无需这么多礼,起来说话。”
李秘放下手中的折子。“谢皇上!”
李穆站起身来。夏守忠也是有眼力见的,不等李秘吩咐便搬来了一个锦墩。李秘指了指锦墩说道:“坐下说话吧。老六,这个点进宫来做什么?”
李穆却没有坐,而是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御案上说到:“皇上,臣弟是来给皇上献宝的!”
“献宝?”
李秘禁不住有些好奇,自己这个六弟可很少用这种玩笑的口气跟他说话。打开包裹,却见里头裹着的是几片光滑的玻璃。李秘不禁笑道:“哦?这不就是玻璃吗?还有这个,不是玻璃银镜?有什么不同之处?”
李穆却说道:“这是今天刚从琉璃厂烧出来的!”
“琉璃厂?咱们自己烧的?”
这次李秘却有些意外了。“正是……”李穆便将薛蟠如何烧制玻璃的事说了一回。“你是说,这玻璃竟然比琉璃的成本还要低廉?”
李秘问道。“是,就是用沙子和几样寻常东西混在一起灼烧锻炼,然后再那么一吹一剪就成了。这银镜也是,只用了锡箔和水银两样东西便可以做成了。皇上,您这书房、还有太上皇的大明宫若是都能换上这个玻璃,那可是又敞亮又气派了。”
“薛蟠……又是薛蟠……”李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屁孩儿哪儿来的这么多新鲜玩意?“这玻璃……他也想上缴?”
“正是,只是臣弟觉得咱们天家不好总白要他的东西,因而想跟他合伙经营,他却只肯要两成的分红。”
李秘听了不由得微笑摇头:自己这个弟弟啊,还是太小家子气了!因说道:“不过是一桩小生意,干脆就让他去做吧,只要他管着天家的使用就可以了。天家若是弄了这么多的生意,岂不让人笑话,说我大齐皇家钻钱眼里去了?”
李穆却嗽了一声说道:“咳咳……皇上,这可不是一桩小生意啊,若是真能做起来,只怕比卖冰糖还要赚钱呢!”
“哦?有这等事?”
李秘吃了一惊。看到李秘也是如此目光短浅李穆心中终于平衡点了,嘴上自然不敢说什么,便能将薛蟠那一套开发各地市场、甚至要出洋和洋人抢生意的理论说了一回。李秘听完后沉默了!照这样算,一年能赚多少钱?他不知道,估计李穆也算不出个大概,索性不问了。不过这绝对不是一门小生意!“咳咳……这天家也是人吗!也要吃穿用度不是?若是能做些小生意补贴补贴,那不是可以少用些民脂民膏吗?”
李穆忍着笑说道:“皇上圣明!”
“行,就按着你们的意思办吧,记得若是玻璃烧制好了,先给太上皇那边换上!”
李穆说着左手拿着一片玻璃,右手拿着一片银镜看个不住。这哪儿是玻璃、是银镜?这分明是亮闪闪的银子!----梨香院。见薛蟠回来了,薛姨妈忙亲自迎了出去:“我的儿!怎么去了一大天才回来?”
薛蟠见薛姨妈一脸的关心忙安慰道:“嗨,跟忠顺亲王交谈甚欢,一不小心就过了一天。娘啊,我不是告诉你了,不用担心吗!我总得教会他们如何制糖不是?今天一天还不够,明儿只怕还要去呢!”
“阿弥陀佛……跟着王爷走得这么近,娘怎么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呢?”
薛姨妈仍是有些担心。毕竟薛父在世时交往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是户部尚书了。薛蟠小小年纪跟忠顺亲王走得这么近,他又是个说话大大咧咧的人,薛姨妈真怕哪天薛蟠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惹得李穆不高兴了为薛家招来祸事。薛蟠劝道:“娘,你放心吧,现在是他有求于咱们,咱们也算是为天家效力,又没有别的心思,有什么不踏实的呢?”
宝钗也劝道:“正是,妈妈不用担心,哥哥虽然平时在家里不着调,想来在外头还是有分寸的。”
薛姨妈叹了口气道:“若是那样就最好了。”
薛蟠也拿出一个布包说到:“娘,你看看我给你们带回什么来了?”
薛姨妈这才发现,薛蟠还拎着个包呢。打开一看,里头也是几片玻璃镜子。“这……银镜?怎么连个边框都没有……”薛姨妈有些嫌弃。作为富家太太,她可是见过世面的。薛蟠笑道:“这是内务府新制出来的,还没来得及装框呢,赶明儿我找个木匠弄一个就是了。娘,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呢,咱们家跟忠顺亲王共事这件事,你最好别跟外头说去。”
薛姨妈蹙眉问道:“你这是什么话?”
薛蟠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荣国府里人多嘴杂的,尤其是那些个下人,太爱胡乱传话,传得多了就该变味了。姨妈也觉得咱们这次进京是来投靠她们家的,可现在咱们才进京几天,就跟忠顺王套上了近乎,你让她怎么看呢?”
忠顺亲王和贾家到底是一个什么关系薛蟠也拿不住,因而他不想节外生枝。至于跟内务府合伙做生意分账的事,他暂时也不准备跟薛姨妈说呢,怕吓着她,也怕别人眼红。这年头,盼着你过得好的人没有几个,看你过得好了就眼红的人可是大有人在。薛姨妈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多心了?你姨妈是那样小气的人?”
宝钗却是接话道:“妈妈,我倒是觉得哥哥说得在理。姨妈或许不多想,可架不住别人往歪处想不是?难免会有人在姨妈跟前磨牙,时间长了姨妈心里多少也膈应。”
薛姨妈道:“罢了,娘不说就是了。”
宝钗又对薛蟠说道:“哥哥,你在外头也该收敛着点,别太张扬了才好。”
薛蟠一脸懵逼:“啊?我怎么张扬了?”
宝钗道:“你念书快也就罢了,何必那么显摆?现在姨夫每天都拿着戒尺看着宝玉背书呢!虽然没人说,也能看得出来姨妈和老太太都对你有些微词呢!”
薛蟠笑道:“啊?这个啊,知道了,往后我低调,低调!我这两天的事儿还多着呢,还要往内务府去,还要去城外溜达溜达,还要操心买地的事,往后我少往义学里去就是了。”
薛姨妈听了却不乐意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前两天太爷还特意来家里,叮嘱你要好生念书呢!这才几天,就忘了不成?”
薛蟠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放心,书我肯定会好好念的。只是在义学里教得太慢了,你想想,一本书我一晚上就背下来了,别人怎么行?太爷不能只照顾我一个人不是?我跟着他们在学里一句一句的学实在是浪费时间!娘,你放心吧,我就算不去学里念书,晚上也会自己看书不是?”
“唉,你知道上进就好了……”薛姨妈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说不过薛蟠了。薛蟠嘿嘿一笑道:“这是自然!我现在就去用功了!香菱!走,陪我念书去!”
香菱俏脸一热,唯恐被薛姨妈发现,忙低着头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