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曾递给她酒杯的手，终于在此刻有了完整的画面。那是一场盛宴，众神欢庆，金玉帘箔，明月珠壁，丝竹之音连绵细腻，悠扬婉转，炫目的光影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那双如湖水般清明见底，又似皎月澄澈动人的目光，就那般温润地看着她，在热闹的背景下，玉白的手递过来一杯酒盏。彼时他说：“这杯酒你若喜欢，要拿你的山河琴与我换，可好？”
她推开他的杯子，微微一笑：“不换。”
那时的她，穿着一袭胜雪的白衣，披着金色的飘带，面庞娇艳，满目傲然，飘带无风自动，如一双张开的翅膀，在她左右两侧飞舞，堪称绝代风华。宴席上，众神目光在她与天道之间流转，而后低声说着悄悄话。天道对此淡淡一笑，他的背后是炫目的光环，暖暖的光照在他半边面庞上，如最莹润的玉石放置在夕阳下，镀上了层层温柔。在云雾星光中，他的肌肤细致如瓷，莫以烟看着他的脸，久久无法回神。他就是天道，那个掌握着世间法则的神，是上界与下界的绝对主宰。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向她看过来，眸里的笑意好似揉碎的星辰，声音也是极为温和悦耳，“你前一阵子还说，日日夜夜看着我这张脸，早腻烦了，怎么今日还盯着我看？”
“我……”她一时做不出反驳，却还是硬气道：“我想看就看。”
旁边正喝酒的四季神朗声大笑，他拿着酒瓶指着她，“你啊，就是仗着天道疼你，才敢这般放肆……”！！莫以烟顿时从回忆中醒过来。方才的繁华场面，仿若一梦。九霄不知何时已经玩累了，趴在她的枕边呼呼大睡。莫以烟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和天道是昔日情人吧？不能……吧？为啥她有种出轨的感觉呢？莫以烟换了个姿势坐在床上，盘腿回忆，当时在宴会上，所有的神时不时都会看向她和天道，就说明她和天道肯定有点关系。更别提，天道说什么“她日日夜夜看见他的脸，早腻烦了”这种话，除了枕边人，还有什么关系能说出这种话？如果她猜中了真相，那么……莫以烟目光落在九霄小小的身躯上，她此刻脑海里闪过的却都是九霄张扬肆意的模样。云城宋家，那未婚夫辱她名节时，九霄满眼狠厉，废去了那人一身修为。帝京祭拜大典，众人围堵她时，九霄化狮挡住了所有人，让她可以安心取神核。帝京客栈，她初次探入他的体内，去寻找其中的封印，九霄失神的俊美面庞，沉重的呼吸，颤抖的雪白长睫，至今尤其清晰。他的气息，他的拥抱，所有画面如走马灯在她脑海里闪过。当她开始逐渐在意这只妖兽时，一个来自记忆的真相告诉她，她可能是别人的妻子。……太离谱了！莫以烟仰头摔倒在床上，沉沉地叹了口气。她这边一倒，床榻被弹动颤了两下，九霄惊醒，迷迷糊糊看着她，它盯着她瞅了一会，慢腾腾爬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窝在她怀里，找了个姿势继续睡。莫以烟把胳膊搭在它身侧，像是把它搂在怀里似的，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它的白毛，感叹着：“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九霄耳朵动了动，没有吭声。“算了，还是别长大了，我一直当宠物把你养着也行。”
莫以烟拽了拽它的毛，薅下来好几根。九霄：“……”它掀起眼皮，转身调了个方向，把屁股朝着她。在如意镇歇了两日，莫以烟也琢磨出来一个规律。既然她每找一个神核，都会遇到不死殿的人看守，那她何必大费周章地去打听九州哪里出现异象，直接找不死殿的人不就得了？正确的思路应该是，有异象的地方，不一定有神核，但是有不死殿的地方，一定有神核！不死殿与她之间，就像猫和老鼠，从前一直是不死殿想办法截杀她，现在是时候把身份调转了。或许，丹塔的大长老之位真的可以为她提供一些便利。莫以烟前往永都丹塔，看守依旧没有阻拦。丹塔是个等级分明的地方，九州的炼丹师本就自认清高，在处处是炼丹师的丹塔内，炼丹师的地位和等级说明一切。黄级炼丹师根本没有进入丹塔的资格，只有玄级炼丹师才能通过考试加入丹塔。每个州的主塔都设有三位长老及一位大长老，若长老去世位置空悬，便从下面的人选出优秀的，安羽原本就是丹塔的长老，待她去世的消息传开后，便由下面的小辈顶上来。安羽留下的这封信，是给其他两个长老看的——因为丹塔有个不为人知的规矩，天级以上的炼丹师，若能炼制出绝世奇丹，哪怕籍籍无名，也能破格提升大长老！安羽怕莫以烟受到刁难，在推荐信中说了许多好话，当莫以烟拿给那两位长老看时，他们二人皆露出凝重的神色。震惊、怀疑，最后以审视的目光盯着莫以烟。“就凭你？”
付长松已有九十多岁，满头白发，却神采奕奕，他浑浊的眼瞳写满精明，打量着她，“安长老说，你能炼制出来地级上品的固元丹，可是实话？”
莫以烟还未来得及回答，另一位长老眼睛发光的盯着她肩上的九霄瞅，“你这养的小妖兽看着挺精神，养了几年，多大啦？卖不卖啊？”
付长松胡子一抖，“郑老头你别丢人！”
郑风摸着胡须摇头晃脑，“这你就不懂了，药草能做药材，那妖兽自然也可做药材，我瞧这只妖兽像极了传说中玄极玉天狮的幼体，这可是好药，把它碾碎磨粉，可以炼出来好东西。”
九霄：？？小狮子可听不得这些。莫以烟摸了摸九霄的脑袋，小声在它耳边说：“以后可要乖一点，不然我不仅把你做成药材，还会做成食材，裹上面包糠。”
九霄：……付长松轻咳两声，说回正题：“大长老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上一任大长老与世长辞，这大长老的位置才刚空出来，按规矩来说，这大长老的位置应当是我们三人之争，安羽推荐你来，她把你夸的天花乱坠，但至少你现在也要亮一亮本事，让我们心服口服才行。”
莫以烟双手负后，用极其嚣张的口吻道：“那你随便说个丹药，我炼出来就是了。”
在接下来发生的场面，成为了付长松和郑风这辈子难以忘记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