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吃醋(1 / 1)

他已经醒了,可旁边的地铺上,也传来挣扎的嘤咛声!他偏头看去,发现姜蝉似乎也做了噩梦,右手紧紧地攥着胸口,仿佛那里极痛。痛!当然痛了!阿蝉又一次梦到自己被万箭穿心。她的躯体被穿破,血液流尽,染红一片城墙。冰凉刺眼的白雪盖在她的肩头,天地间冷得让她睁不开眼。而她拼死守护的人,正守着他心爱的侧妃,在温暖的炭火边对她的惨死冷眼嘲笑……眼角不自觉渗出一滴清泪。须臾后,阿蝉缓缓地睁开眼,攥在掌心的被子一角已经要被扯坏了,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原来是太紧张,自己唇角都被咬破了。她有些自嘲地吐出一口气,胸口闷得厉害,实在睡不着,便起身想喝口茶润润唇。她没有穿鞋,光裸的足尖踩在月光下,像是皎洁的白玉。阿蝉小心翼翼地倒茶抿了一口,目光又落到闭目熟睡的萧歧身上。空气里淡淡的药味和茉莉花香让她安心凝神,熟悉而真实的感觉让方才那种穿心之痛逐渐退散。她暗暗握紧拳心,这一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萧歧也不会了。阿蝉蹑手蹑脚走上前,发现萧歧额角不知怎的也渗出了薄汗,便替他用毛巾抿了抿,又给他掖被子。想起前世惨状,阿蝉不由得有些走神,并未发现萧歧又悄然染红的耳尖。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喂,你怎么还没睡?”

阿蝉吓了一跳,只见萧歧缓缓睁开了眼。方才他发现阿蝉惊醒后便赶紧闭上了眼,听见她起身的动静,又忍不住怀疑她想溜。可谁知她只是喝了口水,还过来照看自己。萧歧的心肠再硬,也不由得软了几分。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责问,倒像是别扭的关心,阿蝉的眼神变得柔和。“没什么,就是做了不好的梦。你呢?怎么还没睡着。”

萧歧默了一会儿,也说:“我也做了不好的梦。”

阿蝉替他继续把被子掖好,道:“没关系,梦只是梦。只要现实会变好,就够了。”

萧歧看着她的动作,蓦然发现她小臂上竟有一条长疤,刀口蔓延到手腕处。他下意识问:“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阿蝉微怔,立刻把手收了回来。这是当年为贺兰玦卖命留下的伤,因为敌人刀口淬了奇毒,什么祛疤药都没效果。贺兰玦为此没少责骂她,说她没用,竟然在身上留下这么丑的疤。记忆里那种嫌恶的眼神让她心口蓦然一抽。她微微侧开脸,搪塞过去,“以前替人家上山办事,不小心伤的。”

萧歧也没有再问,只是再次觉得姜蝉的身世有些可怜。他想了想,说:“我是男人,留疤什么的都不在乎。不过我记得府库里有些祛疤药,你若需要就自己去找找,反正你也有钥匙。”

阿蝉淡淡一笑,“怎么,现在不怕我搬光你的府库就跑了?”

萧歧不再因她的调侃生气,反而顺着她开起了玩笑。“世上应该没有连府库都不许进的将军夫人吧?”

话音刚落,萧歧觉得有些不对,暗自懊恼咬舌。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他已经认可了姜蝉这个将军夫人?他有些窘迫地看着姜蝉,生怕她又来调戏自己。可姜蝉听到并没有特殊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府库里的东西我是该清点清点,重新写个名录了。不过之后再说,夜色深了,睡吧。”

她重新躺下,不知为何,方才被萧歧看了一眼,手臂那条长长的刀疤又开始发痒。像是逼迫她回忆起什么似的。她紧紧闭上眼,突然听萧歧道:“晚安。”

阿蝉的唇角勾了勾,嗯了一声。或许是感到有人陪伴,她的心从梦魇的悬浮失控中逐渐落地。市内渐渐陷入平静,一夜无梦。太子府。贺兰玦在花园里吹了会儿冷风,平息了怒气,最终还是去了潇湘阁哄了郑织心几句。郑织心受宠若惊,撒了一会儿娇,便脱衣服侍贺兰玦就寝。可是看着自己胸前娇媚无骨的女人,贺兰玦却毫无兴致。脑海里始终浮现的是……阿蝉那张清丽倔强的面孔。从前出任务时,她不知舍生救了他多少次,有一次手臂挡毒刃,长长一道伤口深可见白骨。可她毫无怨言,咬牙刮骨疗毒,冷汗浸湿全身。那张苍白的小脸还冲着他小心翼翼地笑。可一切都变了!曾经总是缠着他、守着他的阿蝉,不再是他的影子。那一日,她淋着雨,面容苍白,掷地有声说要离开细雨楼!他放下面子去将军府看他,她竟然丝毫不回心转意,径直入府!这该死的女人,怎么能这么绝情、这么固执?他都已经那样给她台阶了,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还想给萧歧那个残废绵延子嗣?呵!思及此,贺兰玦的手指不禁用力,惹得无辜的郑织心大叫一声。“殿下,您怎么了?臣妾好疼!”

贺兰玦回过神来,猛然放开了郑织心。他有些疲倦地起身,按了按太阳穴。“本宫突然有些不适,侧妃自行休息吧,本宫回自己院子去了。”

郑织心很是不舍,可还没等她开口挽留,看到贺兰玦那张阴沉的脸,她不敢触霉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背影远去。贺兰玦鬼使神差回了阿蝉的旧院子。这里的一切布置他都还替她保留着,一切都没变过。只有她变了!贺兰玦扶着发痛的脑袋,招来了近卫严安。他先提了几句公事。“最近,苏杭洪涝,赈灾的事本宫联系了那边几家富商,可都传来回信?”

“回殿下,陆家、朱家和文家都是有名的商贾,纷纷表示愿意效忠殿下,以尽绵薄之力。”

贺兰玦点了点头,可眉头还是紧锁着。他顿了顿,拿起阿蝉平日最爱用的一只茶杯,冷不丁开口。“本宫记得,苏杭那边的杨梅很好吃。”

严安立刻懂了他的意思,道:“蝉姑娘从前最爱杨梅,要不要属下运一批回来,送给蝉姑娘?”

贺兰玦明明就是想听严安提起她的名字,可一听到,心口又是一刺。“呵,那个白眼狼,对她再好她也不记得,送给她又有什么用?”

他重重地把杯子放下,发出的闷响把严安一惊。严安擦了擦冷汗道:“蝉姑娘也是一时没想开……”贺兰玦脸色阴沉,“严安,你说,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回来?”

严安暗暗吸了口气,斟酌道:“蝉姑娘虽然混迹在细雨楼高手里,但终究是女儿身,有些小女儿的心思和脾气。属下觉得,呃,或许蝉姑娘是想借此机会,让殿下您吃吃醋,好让您多在乎在乎她。”

贺兰玦听到这话,脸色明显缓和不少。“依你所言,她只是跟我闹脾气?这女人,真是胆大包天,这么跟我胡闹。难不成,还要本王去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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