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歧脸色更沉,并不言语。皇帝让他坐回床上,让太监搬来一只龙椅,坐在了萧歧床边,道:“你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储君之位,让朕很是苦恼。其实,朕也知道,你并不适合这个国君之位。你心肠太软,太顾念儿女私情,这些都是为国君者的大忌。可除了你,朕就只有玦儿这一个选择。其实,玦儿是一个当国君的料子,他为了权力可以不顾一切。他有胆识,有谋略,手段狠辣,就连朕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他。”
皇帝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们两个兄弟是很好的组合,一个为政,一个从军,哪个朝代能得如此君臣,都是大幸。可是,你们闹成如今这个样子,仿佛只有其中一个人能够活下来,可不论是你们哪一个出事,对于朕,对于整个大燕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
皇帝铺垫够了,终于说出了自己最终的决定。“萧歧,朕跟你商量一件事,可好?既然你不愿意做储君,不愿意做皇帝,朕便仍然立玦儿为太子。但是,朕要保护你此生不会为他所害,所以,朕给你们二人下了琅琊王特奉的同心蛊,不管其中任何一个人死亡,受伤,另一个人都会受到同样的痛苦和伤害。他不会再对你下手,你也不能杀了他。”
萧歧也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想法。恶心?痛恨?无奈?可怜?或许都有。但更多的,是一种疲惫。皇帝说的没错,如果萧歧不能做皇帝,那么对于整个大燕百姓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贺兰玦。萧歧不愿意,也做不好这个皇帝。他沉默许久,道:“陛下用心良苦,臣感念万分。不过,臣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远离京城,此生永不归京,也和贺兰玦此生永不相见。”
皇帝沉吟片刻,终还是答应了。他缓缓远去,口中念叨着:“罢了,不见也好,不见也好……”几日后。一身玄紫锦袍的贺兰玦额发高束,面容矜贵,正在东宫处理文书。下人禀报:“太子殿下,歧王爷要启程去冀州城了。”
手中笔墨一顿,贺兰玦凤眸微敛,沉声道:“知道了。”
那一场降凤坡大火,贺兰玦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没想到,醒来之后,父皇终于又见了他。短短半旬却苍老了十岁的帝王威严更甚。他淡淡道:“玦儿,你这一辈子只学了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做一个好皇帝。朕问你,你现在可都还记得?”
贺兰玦困惑不解,只听皇帝又道:“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贺家的江山,你替朕好好守着。”
后来,贺兰玦才知道,皇帝给他和萧歧下了同心蛊,此蛊世间没有解除的办法,如果他再想要杀萧歧,除非同归于尽。然而,他没必要再跟萧歧斗争了。因为,他现在已经重新拥有了太子之位,以及皇帝亲手交给他保管的传位诏书。一番争斗后,他竟然离坐拥江山的天子之位更近了一步!只不过,他也彻底失去了她。贺兰玦知道,这是一场选择,萧歧选择了阿蝉,而他选择了江山。从此之后,萧歧就会远去冀州,以歧王的身份世代居住在边疆,守卫百姓。而阿蝉就会成为他的爱妻,从此,与贺兰玦再无关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上又召您入宫了……”贺兰玦回过神来,放下毛笔,沉声道:“马车备好了?这就起驾入宫吧。”
……风云流转,白驹过隙,转眼又是几个春秋。边境的小城虽然雪山环绕,但这一处盆地却四季如春,阳光倾洒犹如薄纱,温煦唯美。窜高的小山已经变了声,粗着嗓子在院子里喊:“夫人,将军,姐姐!师父大人和师公大人又给咱们寄东西了!”
阿蝉在屋里小心地拆开琅琊寄来的信,忍不住笑了起来。“萧歧,你看,这是师父写的信!她说她到了南疆雪山,看到日照金山了呢!”
萧歧撇了撇嘴,道:“这个流氓师父,出去浪迹天涯这么久,也不晓得来看看咱们。哼,不过也难怪,她自己生下福宝,就丢给琅琊王自己带,自己的宝宝都不记挂着,哪里还想着咱们?”
阿蝉轻轻地敲了敲萧歧的脑门,道:“不许这样说师父!师父对福宝还是很牵挂的,要不是福宝现在年纪小,她肯定会把福宝带在身边的!好了,不说她了,这里还有好多特产,是师公寄来的。”
萧歧仔细一瞧,道:“这是之前我们去看福宝的时候,你爱吃的琅琊特产。看来,福宝还是挺把你这个干妈放在心上的嘛。”
阿蝉笑起来,又有点惆怅,“唉,也不知道冀州和匈奴、琅琊的贸易之路什么时候才能谈成功。我真想早点得空再去看看福宝啊!”
萧歧一把把她抱起来道:“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嗯?你三天两头就要提起福宝,是不是在怪为夫不够努力?”
轻微的失重感让阿蝉低低叫了一声,她脸上微红,轻轻掐了一下萧歧的手臂。“你别胡说!小山和怜儿就在外头呢,你别让他们听见笑话……”萧歧挑眉,道:“听见就听见。我堂堂冀州王,跟自己的王妃生宝宝,难不成还见不得人了?”
“萧歧!”
阿蝉有点羞恼,随后小声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萧歧微微一愣,随后眉飞色舞,喜形于色。“你是说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阿蝉小声道:“才两个月呢。你别到处说。最起码要三个月才能稳定。”
萧歧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我要当爹了?哈哈!我要当爹了!”
他立刻把阿蝉放下来,大手微微摸了摸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小心而期待。“宝宝……阿蝉,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宝宝了!”
阿蝉笑得温柔,点了点他的鼻子,道:“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萧歧抱住她乐呵呵道:“好了,我的心肝,你快说吧,别吊我的胃口了!”
阿蝉微笑,“这一胎看脉象,是龙凤胎。”
萧歧一听,更是狂喜,抱着阿蝉亲了好几口,激动得简直说不出话来。良久,他紧紧抱住阿蝉,有些哽咽道:“阿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可能我真的会死在那个又臭又冷的床上,成为孤魂野鬼……是你救了我,给我了温暖,给了我一个家。”
阿蝉道:“好了,都老夫老妻还说这些,好肉麻哦。”
萧歧亲了她一口,故意冷哼一声,道:“就要说,我不仅说,我还要说一辈子,你就等着耳朵听出茧来吧!”
阿蝉心里如蜜般地甜。“好,那我就监督你,看你能不能说到一辈子。”
“一言为定!”
屋外,清风拂过,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