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门聚会,她好好打扮了一番,上穿桃红底子缕金牡丹刺绣缎面短袄,下穿同色的百褶裙,头上戴着金镶玉蝶翅步摇,看起来娇媚动人。她倚在车厢窗口,掀开帘子,瞧着前头夏萦扶着阮云懿上马车的画面,眼底露出不屑。她对夏萦亲近阮云懿的态度很不满,料定了夏萦也是个势利眼,只对阮云懿这个嫡表姐献殷勤,对她视而不见。“狗眼看人低。”
她翻了个白眼,拉上了帘子。在一侧坐着的阮云襄正在闭目养神,她自然知道阮云柔在发什么牢骚,但她权当没听见,自打阮云柔推她落水那次之后,她就不愿再和此人多说一句话。阮云柔见她对自己不理不睬,心里又蹿起一股无名火,冷哼一声,骂道:“摆什么臭脸!”
手里的帕子被攥得发皱,阮云襄心有愤懑,但强撑着装得一片平静,依旧阖着眼不作一言。等阮云懿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下了马车后,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夏萦和阮云懿挽着手走到河边,见岸边的一排杨柳树已经抽了芽。清澈的河水上横着一座石桥,有两个人正站在桥上对她们挥手,阮云懿看清了人影后,露出笑容,带着夏萦朝桥上走去。叶秋韵见了阮云懿就笑道:“刚刚月樱还念叨呢,说你怎么还不来。”
阮云懿轻轻碰了碰宁月樱的胳膊,笑弯了眼睛,“我以为你还要待在宫里,不会来呢。”
宁月樱嗔了她一眼。叶秋韵捂嘴笑道:“是三皇子把她赶出来的,说她老是赖在淑妃娘娘身边,他这个儿子都要失宠了。”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调笑了几句后,阮云懿拉着夏萦道:“这是宁家小姐和叶家小姐,这是我姑姑家的表妹夏萦,刚随父进京不久。”
夏萦微笑着与宁月樱二人见了礼。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众人都被邀到临水而建的水榭中。今日来了十几个姑娘,这会儿都是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说话,这贵女圈里也根据关系亲疏分为了一个个小团体。阮云懿、夏萦、宁月樱和叶秋韵坐在一处,阮云柔和梁友茹几个一起说话,阮云襄也和自己一个相熟的小姐妹凑在一块儿咬耳朵。现在刚立春,天气乍暖还寒,春意未浓,一群姑娘们聚在一起倒不是为了赏景,更多时候是在行令品酒、猜谜、作诗、作对联,找个乐子罢了。祝时瑶提出作飞花令,规则就是行令时,说出一句带有花字的诗句,诗句中第几个字为"花",则由第几个人喝酒。飞花令属雅令,比较高雅,是文人墨客和仕女们在筵席上助兴取乐的饮酒游戏,不过今天准备的酒是果酒,不会醉人,毕竟行令只为图个乐。祝时瑶先念了一句:“一汀烟雨杏花寒。”
那就从她开始数,第六个人饮酒,对应的正是宁月樱,宁月樱笑着摇摇头,举杯满饮。她轻拭嘴角,眼睛一转,随即念道:“落花时节又逢君。”
如此,该由第二个人,也就是她身边的阮云懿喝酒了。她这显然是针对阮云懿,一旁的叶秋韵笑道:“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云懿嘛,待会儿云懿一定要把你灌醉。”
一句戏言让席上众人都笑了。阮云懿也无奈地笑笑,饮了一杯酒,然后说了一句:“云破月来花弄影。”
由此众人一一接了下去,该喝酒的喝酒,一片其乐融融。转了一圈,该夏萦行令了,她笑着说了一句:“闲看中庭栀子花。”
数到第七个,正是梁友茹。因为夏萦和梁友茹不熟,所以夏萦有些不好意思,她带着歉意对梁友茹抿嘴一笑。梁友茹没说什么,饮了酒。又转了一圈后,叶秋韵一句“山寺桃花始盛开”,让夏萦再次中招。夏萦笑呵呵地喝了酒,不假思索地念了一句:“直须看尽洛城花。”
又被夏萦点到的梁友茹这次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她目光不善地扫了夏萦一眼,连带着她旁边的阮云懿都感觉到了冷意。夏萦真是无心的,她一时兴起哪里还想那么多,随口一说罢了,不料连着两次都点中梁友茹。梁友茹仰头饮了酒,放下酒杯时,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当”。听到这动静的夏萦,心头一紧,恐怕是无意中得罪了人。她抿抿唇,望向阮云懿。阮云懿叹了一口气,这梁友茹心眼也太小了,行酒令就图个乐子,怎么还动气了?桌子下,她伸手在夏萦的手背上拍了拍,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轻松,别在意。旁人自然都没有在意,继续行酒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