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此次守城，全靠陆先生。”
李元驹不卑不亢的回应道。杨敷忍不住发出讥笑声，但又觉得不符合自己大将军该有的严肃，于是咳嗽了一声，冷声道：“恩孝，你年龄也不小了。”
恩孝是李元驹的字，杨敷如此严肃的喊出来，是以师长的身份，教育他学会务实。陆川站出来的时候就猜到会如此，怡然地站在一边，也不争辩。李元驹心中却不服气：“元帅，元驹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杨敷觉得好笑：“天底下，谁能保证自己百战不殆，恩孝，我怕你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啊！”
摇了摇头，杨敷叹气道：“如今北方战线，突厥虎视眈眈，契丹人看似归化，但谁知道他们是否狼子野心？为北部战局的稳定，此次天罡城必没有援军，在城破之日，望你及时撤退，莫要逞一时之勇。”
李元驹沉默，他知道说再多，也只是显得自己在嘴硬。“我听闻你父亲运来了十万支箭矢，我也不倚老卖老抢你的辎重，望你在城破之日，及时烧掉箭矢，免得成为敌人的助力！言尽于此，记得活着回来。”
杨敷拍了拍李元驹的肩膀，转身离开，他可不认为一个造排弩的工匠能够让战局峰回路转。前院的气氛，有些僵硬。李元驹神色惭愧地看着陆川，拱手作揖道：“先生莫要生气，待到万箭齐发的排弩大发神威之日，便是你我正名之时。”
陆川不置可否，守城军、东洲曲部外加上左威卫，整个天罡城才几千人马，有万箭齐发也不一定能守得住。“我们先去把熔炉造出来，开始炼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排弩造出来。”
天罡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是居民的生活区域，外城是屯兵的位置，也是被破城之后的缓冲地带。几人来到外城西北面，饮马河上游火工军的营地。招募的百姓还没抵达，不过已经有数百士兵准备就绪。其中有十个军中的工匠，作为陆川的学徒。他们是大贞皇朝最早的一批“兵籍”士兵，家族世世代代都会入伍。同样的，他们的家族享受一定的免田赋的好处。这里已经有了一些铁炉，不过是打铁炉，主要是用来修补铁质武器的。陆川带着郑星瑶走过去，还看到了不少铁矿，不过都是金属含量不低的熟铁矿。现在的人，还没有能力将氧化物铁给还原出来，很多铁矿都无法利用，不过有陆川的熔炉，已经不用再担心这些问题。而上来迎接李元驹的是兵曹参军事：“下官莫毅，见过少将军！”
莫毅其实有点搞不清情况，天罡城失守是所有入品军士心中心照不宣的事情。但这些日子，长安却运来了大量的铁矿、箭矢，以及各类辎重。天罡城的士兵数量，难道消耗得了这么多武器？莫毅是文官集团的人，李元驹也对他不放心，点点头便果断道。“阿福，你跟着先生，参军事为你的副官，负责调度物资，但不得过问物资使用的任何事情。”
“诺！”
两人同时应答，但都很不高兴。阿福想跟着去战场，莫毅意识到自己被夺权了。“如今一切事物以陆川先生为主，任何人阻碍陆川先生的事情，都可以斩立决！”
李元驹下了军令。莫毅打了个哆嗦，这话可不是说给别人听的，这显然是威胁他啊！他连忙拱手问道：“请问陆川先生是哪位？”
陆川正拿着一块木板研究着。上面写着一些警示语，旁边的地上还有一些漆黑的石头。他捡起黑色的石头闻了闻，听见远处阿福的招呼声，便带着郑星瑶，往李元驹这边慢悠悠走来。莫毅愣了一下，嘴角抖了抖，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就是所谓的陆先生？怎么看起来不像是文人，也不像是武官？还有，军中为什么会有穿着兵甲的女人？岂有此理！李元驹到底在胡闹什么，女人凭什么穿兵甲？他极目眺望，看到几百米外，好像还有一群女子兵骑着战马，突然觉得这场战争被当成了儿戏。莫毅心中一阵绝望。他想要喝问两句，可想到李元驹刚刚的态度，只能假装没看到，并对陆川拱手。“见过陆先生，下官莫毅，负责为先生调动物资。”
莫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憋屈和痛苦。“莫大人好！”
陆川客气地应了一声，道：“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
陆川没有跟他继续虚伪客套，把手里黑色石头拿了出来，问道：“这是什么，我看你们用这个东西写字，它的质感和木炭可不太一样。”
莫毅刚要回答，李元驹就率先开口了。“那是乌金石，又称蒙古黑，可以用来写字，治疗刀伤。这东西也能烧，但气味很大，还有毒，不少士兵都因为这东西被熏出问题。”
李元驹讲清楚，也是担心陆川把这玩意儿拿来烧火。毒气散开，害人害己！他可不想陆川被毒死了。想到这，李元驹连忙道：“来人，把这些有毒的东西埋起来，不要误烧了。”
“等一下！”
陆川制止道：“这东西有大用！”
李元驹脸色一变：“先生，这东西有剧毒！”
“我知道，我有办法解决它！”
“真的？”
李元驹怀疑道，陆川勉强算南方人，从来见过乌金石，怎么会知道怎么解决这东西的毒气？“我什么时候吹过大话了？”
陆川反问一声，看向李元驹。两人四目相对，一者自信满满，一者怀疑又慎重。莫毅低着脑袋，心中呐喊：将军，你别乱来，千万别答应这个不知来历的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