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月柔对父亲的态度表示十分失望，她落寞地说：“我再也没脸去见陆川了。”
其实李天赐又何尝不对自己失望呢？可是他真的没办法直接忤逆三师的意见。一旦这么做的话，天下的世家就会瞬间和皇室离心。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掌握了天下半数田地和八成财富，失去他们的支持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可就难说了。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李天赐对女儿说：“从上个月开始，朕就让长安的几支守备军全都开始演练鸳鸯阵。今天我正好调了左千牛卫入城，我们就一起看他们操演鸳鸯阵吧。”
阴月柔听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也就是说，你不但什么都没有赏赐陆川，甚至还偷走了他的鸳鸯阵？”
李天赐咳嗽一声：“朕富有四海，为万民之主，怎么能说是偷呢？”
阴月柔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李天赐叹息一声继续说：“鸳鸯阵确实帮助部队提升了一定的战斗力，可是距离陆川的水平还差得太远。你是在他的手下训练的，所以想让你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阴月柔本来不想去，架不住李天赐再三地说好话，这才勉强答应去校场观演。能够接受皇帝的检阅，千牛卫表演地十分卖力，接连变换了好几个阵型，演示着每种阵型如何制敌、杀敌。左千牛卫大将军袁方说：“我们曾用多次模拟过鸳鸯阵，还用三才阵模拟过花街镇的战斗，可是我们的六百名士兵最多只能对抗一千名敌人。如果再多的话，伤亡就会成倍增加，我们猜想里面或许还有些其他的关窍，公主殿下知道吗？”
“知道啊，确实有一个关键的地方不对。”
袁方忙问：“哪里不对？”
阴月柔拍拍袁方的肩膀：“因为你不是陆川。”
……马前乡，自从杨素走后，学堂就放假了，学生们全都回家去了。阿淼一改常态，竟然没有跑出去疯玩，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读书。郑兴瑶见了非常欣喜：“哟，阿淼长大了，知道用功了，你看的是什么书呀？”
凑过去一看，竟然是一本手抄的药方集。阿淼自豪地说：“你们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一个‘帅天’，哦，就是教授医术的老师，他夸我聪明、有悟性，要收我为徒呢。”
郑兴瑶感觉奇怪：“你从小的志向不是练武吗？怎么学起医来了？”
阿淼答：“我那老师可厉害了，不光会医术，还会武术。他说了，这叫做，医武不分家！”
“这么厉害呀。”
郑兴瑶把药方集拿起来：“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这一页写了什么，背给我听。”
阿淼说：“这一页上记载的是‘将汉儿’的方子，里面的主料是大枣，其他的还有人参、枸杞、五味子、锁阳、熟地、黄柏、白术、茯苓……”刚把处方背到一半，陈雪薇打断了他：“阿淼，你刚才说什么？这是个什么方子？”
阿淼说：“‘将汉儿’啊，就是大力丸。嘿嘿，不懂了吧，帅天就是这么教我的，怎么了？”
陈雪薇的神情严肃起来：“你是跟谁学的春点？”
“啊？”
陈雪薇难得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阿淼似乎被吓到了。郑兴瑶伸手护住了弟弟：“雪薇，你怎么了，阿淼学的东西有问题吗？”
陈雪薇说：“你说的这些话是江湖春点，普通人学医术可用不上这些。”
郑兴瑶对于春点的了解还停留在上次“敲托”看戏，所以对此的印象不坏。“也许是每个郎中的习惯和师承不同呢，未必就是坏事吧。”
郑兴瑶如此解释道。阿淼说：“帅天……老师说了，他们广开门庭，教授医术就是为了传道济世。你们不在的两个月里，我跟他们学了一段时间，像什么推拿正骨、针灸艾灸都学会了。今天开始学用药，先学大力丸，明天还要学治眼的药呢。”
听着阿淼的描述，陈雪薇安心了许多：“好像没什么问题，可能阿淼遇到的是走江湖的好人吧。”
“对对对！”
阿淼赶紧说：“老师说了，他们教的东西都是‘尖’的，没有‘腥’的！那四百八十两银子的学费，可不是白交的。”
“什么！”
郑兴瑶和陈雪薇一同惊呼出声：“你为了学医花了四百八十两银子？”
阿淼还没有意识到问题：“这有什么问题吗？”
陈雪薇给他算了一笔账：“普通农户一年的税赋是十两银子，四百八十两可以交四十八年的税赋。如果算上日常开销，也足够养活一家五口人三十年。”
郑兴瑶也说：“遇到你姐夫之前，如果我们家能有四两八钱银子，你姐都不至于要卖身了。”
阿淼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其实也不能全怪他。阿淼十岁以前，郑家太穷了，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钱；后来跟了陆川，偶尔听到他们谈生意的时候，动不动就是几百两，甚至还有上千两的。这就造成一个问题：阿淼的脑袋里对钱根本没有一个正确的概念。无论对方说多少钱，他都会直接到姐姐姐夫的卧室，打开钱箱拿钱。看弟弟哭得伤心，郑兴瑶心软了：“这样吧，这件事先跟陆川商量一下，该拿回来的钱必须拿回来。不过我们也不是小气之人，只要能学到真本事，给老师束脩也是应该的。”
陈雪薇的语气柔和了许多：“阿淼，你告诉我，收你钱的人叫什么，在哪里能找到他们？”
阿淼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抽抽嗒嗒地说：“他们一家都是四处游历行医的郎中，姓汪，老师叫汪某亭。他们一家三口在东夷县城新开了一家医馆，汪某亭目前在白月村里游方。”
陈雪薇说：“白月村也不远，我们直接去找汪某亭算账吧。”
郑兴瑶思索了一下：“如果此人真是骗子的话，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敢骗到我们阿淼头上来，必须叫他们付出代价！现在先按兵不动，陆川去接阴双承了，等他们回来以后去看看那家医馆的情况再做定夺。”
陈雪薇突然发出一声坏笑：“我有个主意。燕队最近发展得不错，不如检验一下她们的成果如何？”
“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