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邬公公便对陆川辞行。陆川挽留道:“邬公公,还记得上次你称赞我家两位厨娘的技艺高超,现在她们已经可以自立门户开饭庄了呢。”
邬公公陪以笑脸:“陆大将军是人中龙凤,身边的也自然个个都是俊才。”
陆川发出了邀请:“我们正要去考察这家饭庄,想邀请邬公公一起去看看。”
邬公公还是笑脸回答:“咱家公务在身,还需要早日回长安复命。”
陆川说:“复命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邬公公平日吃惯了尚食局的珍馐美味,同时还是吃遍了长安各大小饭庄的行家,正好请邬公公指点一二。”
“而且回长安总要经过东夷县,就一顿饭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
邬公公这才点头:“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于是,陆川带着郑兴瑶、陈雪薇、李月柔并十二太保等人,再加上邬公公一行,一同前往东夷县城。胖掌柜出资,帮菜菜和雪兔在城东开了一家饭庄,起名叫作:“君和饭庄”。陆川此前只是知道这俩姑娘鼓捣这么一个地方,具体的情况并没有过问。可当他今天第一次来了才发现:这里的格调竟然相当高。房子是水泥造的,要进门先要爬上十几层台阶,陆川不由得想到:淮南王府的地基就是被这么垫高了足足十尺。建筑物从外面看,似乎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可一旦走进内部,必然忍不住被这里的装潢和服务水平所震撼。陆川等人刚踏上台阶,立刻就有两名操着流利汉语的新罗婢出门迎接:“贵客请进门。”
阴双承说:“我曾去过西北的凉州府,那里有胡姬酒肆颇享盛名,今日倒见到新罗婢饭庄了。”
走进门是一条走廊,一抬眼就看到了两排盆景,高低错落有致,显然是刻意安排过的。新罗婢向众人自我介绍:“欢迎各位贵客光临,我是店姬小慧,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
说完,小慧引着众人拐过长长的走廊,竟然直接来到了通往二层的楼梯。李月柔识货,他说:“这里的每一级台阶都是用的上好紫檀木。”
走到金钱的声音上到二楼,一股悠然淡雅的香气飘来,邬公公的鼻子抽了两下,发出惊叹:“嗯!这是郁金香!”
“郁金香?”
陆川搜寻着前世的记忆,这和他印象中的郁金香香味不同,但似乎在别的地方闻过这种味道。小慧指着壁角里的一盘堆得小山一般的香料说:“客人好见识,这正是西域进贡的郁金香。”
邬公公很赞赏:“不错不错,这可是仅次于龙涎香和沉香的上等香料了。”
看着这堆香料,陆川终于想起来了:“这是藏红花,前世那个更年期上司总泡这玩意喝。”
陆川忍不住想道:“也不知道这堆藏红花要花多少钱,这小妮子也真舍得下本。”
继续往前走,右手边是一整面墙的壁画,画的是陆川守卫天罡城,大破匈奴的画面;左手边是一排小门,里面是包间。陆川问:“你们的大堂呢?”
小慧答:“我们这里一楼是厨房,二楼开始只有雅间,没有大堂。你们人多,建议到四层的大房间去。”
“这是全东夷县第二高的房子,可以看到半座城的风景。”
四层的高度,是菜菜特意要求的,她说:“我的饭庄不能比师父的酒楼高。”
胖掌柜听说这句话以后,马上找到阿柱,自己掏钱运来土方和木桩,给君和饭庄加了一层地基,足有六尺的高度,差不多相当于半层楼。小慧带着众人继续向上,三层的壁画是陆川绞杀倭寇的场面,四层是陆川夺取黎部岛的场面。陆川自己都没想到:这些壁画的场景竟然可以这么写实,虽然与现实有些出入,但还是非常传神。整个四楼只有三个房间,分别叫:破虏、破倭、破越。郑兴瑶悄悄对陆川说:“菜菜这丫头真的很崇拜你呢。”
陆川走进了中间的“破倭厅”,这里真的很大,摆了四张八仙桌还显得非常宽敞。原来三个房间其实是用屏风格开的,如果客人太多的话,随时可以合并成一间。陆川和郑兴瑶、陈雪薇、李月柔、阴双承、邬公公等人为一桌,十二太保与邬公公的随从分坐另外三桌。小慧给大家介绍:“我们这里有‘前八品、四镇桌、八大件、四扫尾’的说法,总共是八凉十六热二十四道菜,是最高规格的菜单,最适合你们这样的贵人。”
陆川说道:“好,上菜吧。”
前八品,是以“服、礼、韬、欲、艺、文、禅、政”为主题的菜名,包括五香牛肉、熏鱼、五香卤鸡、层层脆、掸炝莲菜、凉拌粉皮、开洋芹菜以及凉拌黄瓜等八个凉菜。四镇桌,指的是牡丹燕菜、葱扒虎头鲤、云罩腐乳肉及海米升百彩等四个代表性菜肴。八大件,包含连汤肉片、洛阳熬货、生汆丸子、特色松芋、奶汤炖吊子、焦炸丸子、蜜汁红薯、米酒满江红等八个热菜。四扫尾,指的是洛阳酥肉、条子扣肉、洛阳海参及如意蛋汤等四个小件热菜。待到酒足饭饱,邬公公满足地打了个嗝:“这般菜品哪怕是在长安,也算是上上乘了。”
众人起身正要离开,却见白劭等八人扭扭捏捏地不肯走。陆川问:“你们怎么了?”
白劭问:“家主,我们没吃饱,你们那桌剩下的,可以给我们吗?”
陆川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顿时觉得有些惭愧:自己这桌居然剩了差不多一半的量。再看另外三桌已经全都吃完了,尤其是白劭他们八个人坐的那桌,盘子都跟舔过一样干净。陆川说:“你们留下,再点几个菜吧。”
“不用不用!”
屠斯梓第一个跑过去坐下:“这些菜都可贵了,不能浪费!”
其他七个人也立刻围过去坐下,继续狼吞虎咽起来。陆川有些不好意思:“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胃口大,叫邬公公见笑了。”
邬公公看着这些人,眼中似乎有些羡慕:“咱家有个哥哥是行伍出身,也有这般好胃口。可惜十八年前,他死于乱军之中,要不然咱家也不至于……唉,往事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