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和郑兴瑶带着陈雪薇一路游览各处风景名胜,一路上有阴双承为他们导游,介绍人文历史。他们游历过莫干山,见识了铸就干将莫邪的剑池,感受当年以身饲炉的壮烈。他们游历过龙门石窟,见到了雕刻艺术的上乘大作,感受这些雕像经历的多年沧桑变幻。他们游历过九龙沟,见到了水石相击如龙吟、巨石躺卧如龙盘、山峰耸立如龙腾的自然风貌,感受着“九沟九槽九条龙”的鬼斧神工。同时,阴双承还要随时监测陈雪薇的身体状况,然后随时开出对应的药方为其调理。他们没有目的地,一路信马由缰,东南西北任我行走。八月,陆川一行又经过了洞庭湖。秋天的洞庭湖是极热闹的,湖面上白帆点点,是渔民们正忙着打鱼。遥望湖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游弋,就如同落叶在湖面上飘荡。走近前来看,渔民们的收获可真不少,有白花花的银针鱼,有嘴带针的针嘴鱼,更多的是大红鲤鱼。见到陆川身后上千人的排场,知道是来了大人物,渔民回避起来,生怕冲撞了贵人。直到陆川主动找人询问鱼价,这才纷纷围拢过来,请陆川看看自家的货物。陆川问陈雪薇:“今天我们就吃鱼吧,还像上次一样,弄点鸡鸭,再做个熘鱼焙面好不好?”
陈雪薇不忍毁了陆川的兴致,于是轻轻地点头表示同意。陆川立刻大手一挥,招呼一声:“全买了!”
渔民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今天的销路不愁了。这顿饭似乎格外重要,不仅菜菜和雪兔是陆川的专用厨师,就连李月柔也脱掉公主衣冠,换上常服给菜菜打下手。在洞庭湖野外,陆川为陈雪薇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大席,整鸡、整鸭暂且不提,光大大小小的鱼就用了十几条。午时,该吃饭了,所有的船只全都收帆靠岸,只有陆川租用的一条船渐渐驶向湖心。船家自用的火炉正煨着一锅粥,郑兴瑶亲自看着火候。此粥以鱼汤代水,撒上了一些切成细丝的绿叶菜,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十分诱人。粥煮好了,郑兴瑶盛了三碗,分别端到陆川和陈雪薇面前。陈雪薇说:“你们吃了好几天干粮,难得今天做饭,你们何不去吃顿好的呢?”
陆川笑了:“没事,我们就喜欢喝粥。”
郑兴瑶也说:“就是啊,还记得当年我们连麦麸饼都吃不起,现在都可以用鱼汤来煮粥呢。”
陈雪薇也笑了,她扭过头去,思绪飘向了远方,忽然她兴奋地说:“你们快看,那座山的形状好像一个田螺呀!”
只见郑兴瑶站起身,撸起袖子:“你说是要蒸还是要煮,我去给你把田螺抓来!”
陈雪薇被逗得花枝乱颤,连连招呼郑兴瑶快坐下。陆川念起了刘禹锡的《望洞庭》:“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回到岸上,陆川见到李月柔、阴双承这一桌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于是问了句:“你们怎么没吃啊,别浪费了。”
阴双承两口把面前的饭碗扒光,然后说:“雪薇夫人,请到这边诊脉。”
陈雪薇轻叹口气:“这药太难喝了。”
陆川赶紧劝慰:“喝了药你才能好起来啊,陆氏商行这么大的生意,没有你可不行。”
陈雪薇乖巧地点头,然后跟着阴双承去了。这样的对话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谁都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可谁都不忍心让对方失望伤心,就只能这样相互地欺骗着,只待夜半无人的时候独自感伤。这段时间陆川一直在对系统商店许愿,可是根本不可能出现他想要的东西。他只恨一个月一次的机会太少,或许一直砸钱下去,说不定就能成功呢。过了一会儿,陈雪薇和阴双承回来了,阴双承说:“雪薇夫人目前情况稳定,原方大体不用动,只需要把红参与黄芪两味加大一些就好了。”
陆川点头:“多谢双承兄,那就照方抓药吧。往前还有什么景致值得游览吗?”
陈雪薇却说:“川郎,我想回家了。”
陆川仍旧是那副笑脸:“好啊,确实出来太久了,我们回家看看。”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雪薇的精神似乎好了些,她中午可以不用睡午觉,也可以继续赶路。陆川怕她累着,坚持要休息一段时间,可陈雪薇却说:“我身体好得很呢,可以继续赶路的。”
徐州府的水泥路已经成了规模,马车走在上面轻松了很多,陈雪薇不必再受颠簸之苦了。看着周边的景色越来越熟悉,陈雪薇的精神也越来越好了。终于回到马前乡,又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东厂和木兰军都来列队迎接。陈雪薇不用搀扶,自己跳下马车,迫不及待地到各处转了起来。她穿过村子,接受村民们的问候;穿过校场,接受军队的致意。一路来到玻璃厂,陈雪薇学着工人的样子,用一个铁管蘸了一些玻璃水来吹。但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没办法把玻璃吹起来。陆川看着她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中不忍,但陈雪薇自己倒似乎乐在其中。来到棉布工坊,弹棉花车间的烟尘和弓弦声,纺线车间的转轮声,织布车间的机杼声,无不让她感到愉悦。丁郑氏特意来感谢陈雪薇:“雪薇老板娘,当初多亏你不计前嫌收留我。现在我已经不偷懒了,纺线又快又好,还做上了纺线车间小组长呢。”
陈雪薇点头:“以后你要和丁大壮一起好好过日子,可不要闹脾气呀。”
丁郑氏用力答应一声,然后回去干活了。待到日落,工人们下班了,陈雪薇仍然不舍得离开工坊,这里不仅是她带着家族慢慢恢复荣光的地方,更是她和陆川开始的地方。陆川过来说:“雪薇,回去吃饭吧。”
陈雪薇依偎在陆川怀里,柔声说:“兴瑶,我感觉有点冷,今天能不能容我独占川郎的怀抱呀?”
郑兴瑶微笑道:“好,以后我们一人一天,轮着来。”
陈雪薇微笑点头,郑兴瑶转身离开了工坊,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自己蹲在门外掩面啜泣。陆川用力地抱紧陈雪薇,生怕她从自己的怀里溜走一般。陈雪薇说:“自从和宇文家的擂台赛之后,天下人都知道川郎才气逼人,你能不能为我写一首诗啊?”
陆川本不欲在这种时候弄虚,可他也实在不忍在这时候让陈雪薇失望。于是只得胡乱抓了几句现成的句子,做成一首集句诗,勉强充作自己的作品:“红藕香残玉簟秋,花自飘零水自流。玲珑骰子安红豆,尝记当年此共游。”
一首诗念完,陈雪薇浑身瘫软,生机已经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