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陆川在与郑清的对峙中,已经将先手失尽了。可实际上这是陆川的计策,他命人悄悄跟踪郑清,随时掌握着这些人的动向。郑清拿到了人证和物证以后并未停留,直接在长沙城外驻军,自己带着几个人进城了。陆川也将大部队驻扎在城外,自己和郑兴瑶二人一同入城。为了使对方放松警惕,陆川连十二太保都没带,而是让他们明晃晃地在军队驻地来回巡逻。就在郑清等人自以为掌控全局麻痹大意的时候,蜂队成员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混入了城中。如今,所有的人证、物证、人犯等,全部都集中在州牧府,等着陆川前去一网打尽。但是在出手之前,陆川还需要一股助力:外侯官府。这是侯官府的一处据点,伪装成了一间绸缎庄,只有一个特殊的暗记可为指示。走进绸缎庄,陆川问:“掌柜的,你们有官家作坊产的布料吗,我要厚实一些的。”
掌柜的原本有些困顿,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马上回答:“有货,官家的布贵,客官里面谈?”
暗号对上了,陆川跟着掌柜的进了后堂屋,旁边有个买布的客人有些抱怨:“花得起钱的到哪都是大爷,连买布都能去后堂。”
陆川对侯官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明早,聚集百姓到州牧府门口看热闹,并做好详实的记录。”
侯官不知道陆川要干什么,当然他也不需要知道,做这一行,只需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够了,再多的话,不仅累赘,而且危险。次日一大早,根本不需要侯官聚集百姓,州牧府门口自己就已经乱成了一团。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几乎要把州牧府围得水泄不通。这热闹实在是太大了:陆川把州牧卢周轶和节度使郑清全都抓了,公然地绑在州牧府门口,脖子上还挂着他们的官袍。州牧府内所有的差役全都被一帮女人押着,刀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见人来得差不多了,陆川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这些人的罪状一条一条地念出来。“正月十四立春,全荆州府二十一郡,送来年礼二十一万两,计每郡各一万两。”
“二月廿九雨水,零陵郡守送上八千两,将其妻舅杀人案抹平。”
“四月初六,义阳郡守与万和县令联合送上五千两,将其诈骗陆川前货一事抹平。”
……念到这里,陆川笑了:“卢周轶,你倒是真不贪心啊。孙家兄弟联合万江松、郑清坑了我一笔,连钱带货少说两万两银子,你却只要区区五千两就愿意帮他们摆平?”
然后陆川的神色陡然一变,呵斥着问:“你摆得平吗?”
卢周轶还在做垂死挣扎:“你!陆川,你信口开河,绑架朝廷命官!别以为扳倒了宇文氏你就了不起了,你当我们范阳卢氏是好惹的吗?”
“信口开河?”
陆川把账本摔在卢周轶的脸上:“你看好了,这些全部都是你亲自记录的账本,笔迹清清楚楚,你如何抵赖得掉?”
“就算如此!”
卢周轶开始发狠,咬牙切齿着说:“我是二品州牧,而你只是一个三品大将军,你能拿我怎么样?”
“如果你敢杀我,足可以按照谋反论罪。可如果你今天不杀我,我定能借着家族的势力再起。到时候,你给我记着,我早晚要把今日之辱加倍还你!”
陆川笑了,他俯身捡起地上的账本,然后向人群中问了句:“外侯官何在?”
从远处街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穿着锦袍的人提着锁链、推着囚车走来,分开人群,将卢周轶、范丹、郑清等人一同关押起来。陆川将所得的所有证据全都奉上:“交给你们了。”
对方答:“放心吧。”
于是在百姓们错愕的眼神中,所有犯人都被装上囚车,押往长安受审。此案直达天听,被拿到甘露殿上当中讨论。整个廷议的过程中,卢家一系的官员包括太师卢俊在内,所有人都一语不发。廷议结束之后,卢周轶、范丹等人为首恶,皆斩;郑清等其他涉案郡县官吏就只能在监狱度过余生;又有其他似孙伯玄、孙仲白这些人,大都缉拿归案,判流放幽州。此案审结,虽然使得整个荆州府气象焕然一新,可也确实将荆州府内近半数士绅全都牵连在内,弄得人心惶惶。以至于,陆川再次回到荆州府,想要重新在这里开展生意的时候,竟然都没有人愿意,或者说没有人敢和陆川合作。以往无论去哪里做生意,大家都愿意相信陆川的商业实力,很愿意与他合作。每当陆川发出股票的时候,大家都会抢着去买,无论是跟陆川合作经营,还是捂在手里吃分红,抑或是将到手的股份转手卖掉,总之所有人都有得赚。可这一次到荆州府,陆川却似乎碰了壁,他的股份发出来,竟然只有寥寥数人愿意接盘。陆川再一看,这俩人竟然都是出自落魄的小世家,一个叫钱多多,一个叫金银。可事实上,这俩人是既没钱,也没有金银,两家本身资金十分有限,加起来才买了二十股,再多的钱说什么也拿不出来了。钱多多说:“荆州府但凡稍微有点钱的世家,都被牵连抓起来了。”
陆川问:“那其他人呢?总有没抓起来的吧?”
金银道:“其他人多少也总是有些问题的,他们生怕会被陆家主抓住把柄,送去官府治罪,所以才便宜了我们。”
钱多多连忙点头:“对对对,也就是我们两家底子干净,所以才敢来买陆家主的股份。若在以往,这么大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哪里轮得到我们?”
陆川听了直嘬牙:“是啊,你俩底子是干净,可兜也是真干净啊。”
金银问:“陆家主,别看我们两家没钱,可我们有力气,您说干什么,我们大不了亲自去办。”
陆川深吸一口气,然后又无奈地叹息一声:“此事再议吧。”
现在连股份都卖不出去,那商品的销路想来也成问题。陆川看了看自己带来的货物,然后回头看着二人,似乎是在感慨:“你俩底子干净,干净些好啊,不会惹祸上身。”
然后陆川下了个决定:“这些货物我不要了,全都送给你们。随你们去卖,我分文不取,你们就当给家里谋个出路吧。”
说完这些,陆川落寞地离开了荆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