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侯官,是一群非常有本事的人,他们查案无孔不入,查案的权限甚至比大理寺和刑部还高。太子查案,渝王执行,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出手,必将无往而不利。自从彻查杀官案以来,许多受雇的凶手全都被绳之以法;其背后的黑手,也有一半被侯官府揪了出来。剩下的那些暂时动不了的,一一都记录在册,一旦有一天要算账的时候,这些人全都跑不掉。侯官府的行动雷厉风行,朝堂上争权夺利、雇凶杀官的风气顿时刹停了下来。就在这行动即将完美落幕的时候,一个名叫孙不二的侯官查到了一个消息:众多杀官案件中,还隐藏了一个极为强大的杀手组织。而这个组织是之前侯官府的报告中没有提及的,仿佛被人故意掩盖了起来。一支全部由女人组成的杀手团:蜂队。孙不二本来打算动用特殊权限将这个消息直接送达御前,关键时刻,他的妻子小柔给出了建议:“这件事还没有严重到需要越级上报的地步,不可轻易惊动圣驾。”
“况且太子是提拔你的人,你如今这般越过了他,以后他做了天子,你又当如何自处呢?”
小柔说得有理,于是孙不二还是将消息递给了太子。李元驹此前曾巧妙地向太子透露过蜂队的存在,所以李吉柔见到报告并没有特别惊奇。他拿着孙不二的报告来找李元驹,李元驹解释说:“蜂队虽然是杀手,但行事有一定的原则性。她们杀的都是些恶人、恶官,不会伤损好人的性命,所以我才没有动她们。”
李吉柔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元驹:“难道不是因为这是你好兄弟陆川的手下吗?”
李元吉如实回答:“这个因素自然是有的。但殿下肯定听说过陆川的战绩和名声,如此忠君体国之人,他的手下又怎么会做出过分出格的事呢?”
“你看,蜂队杀掉的,哪一个不是被百姓们天天咒骂的恶官、昏官、赃官呢?”
然后他给了一个看似非常正当的理由:“正是因为她们的行动代表着广泛民意,所以我才留着这些人没有处理。”
李吉柔似乎是被说动了,也似乎没有:“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可能不禀报父王,一切让他定夺吧。”
回到紫微宫,李吉柔将报高呈给了李天赐,李天赐看着报告,着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说:“渝王所虑有理,就照他的意思来办吧。”
李吉柔还不肯走:“父皇,我听说那蜂队的成员个个身手了得,如果任由她们发展下去……”李天赐说:“身手了得又如何?终究是一群女人而已。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如果把杀手放在明面上,她们还能产生什么威胁吗?”
李吉柔想了一想,总觉得似乎漏掉了点什么,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于是只能告退。待李吉柔走后,李天赐唤来贴身太监:“你去存字库,寻找一份奏章,是关于青州府节度使朱狰上表为陆川请功的内容。”
奏章很快就寻来了,里面记载着朱狰带兵入兖州,剿灭骨利干流民的事迹。其中清清楚楚地写道:“陆川手下的蜂队,其能力相当于最顶尖的斥候。”
看到这个内容,李天赐眉头深锁,“啪”地一下合上了奏章,压在了自己的笔筒下面。马前乡,这几天陆川感觉浑身不舒服,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是这个世界对自己的疏离感又回来了。虽然这次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但这种往复不定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李元驹来做客了,还带来了自己的孩子。陆川非常大方地给包了红包:每人一根金条。李元驹把陆川悄悄拉到一边:“上次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陆川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事?”
李元驹说:“生孩子的事啊,弟妹还没动静吗?这次我把我的姬妾带来了,你放心,她们肚子里干净。”
陆川赶紧推辞:“不可不可,你可千万别提这事,要是让兴瑶知道,她非得把你的几个美人儿活撕了不可。”
“啊?”
对于陆川的这个说法,李元驹自然是不信的。毕竟陆川纳过妾,而且和兴瑶夫人的关系处的很好,此事天下皆知。可如今陆川用这个理由推辞,李元驹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李元驹又顺便讲起了另一件事:“太子已经查到了蜂队和杀官案之间的关系,恐怕天子将会起疑。”
这一句话,仿佛一下子点醒了陆川一般:好像就是这么回事!自己刚刚穿越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对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入沙石入海一般,激不起一丝涟漪。后来随着自己的名气越来越大,声望越来越高,仿佛对这个世界还有几分亲近。疏离感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陆川总结了一下:好像就是皇帝对自己开始有所顾虑的时候。而且是皇帝的顾虑心越强,这种疏离感也就越强,反之则会减弱。难怪总感觉这个世界的某种意志在排斥自己,原来竟然是来自于皇帝!陆川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他必须立刻重视起来,否则万一引发了什么不可控制的后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立刻写了一封奏章,对豢养蜂队一事做了自白。他同时保证:自己必定会将蜂队用在忠君体国的正道上,不会辜负圣恩。然后请李元驹一同来检查此信的行文逻辑和遣词造句,生怕产生一丁点误会。经过反复订正之后,最后由李元驹将奏章带回了长安。将此信送达御前,李天赐看着陆川的自白,不动声色地捋着胡须。良久,终于放下了奏章说道:“好,朕知道了,烦渝王再走一趟,将之送于太子看看。”
“臣遵旨。”
李天赐和李吉柔看了这封奏章之后,心里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是没过多久以后,龙书案笔筒下面压着的奏章就消失了。陆川感觉到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他为此还专门给李元驹送去了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