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个宫女都坐立不安,马皇后只好自己接过食盒,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几分清淡的膳食。 马皇后取出一个鸡蛋,慢慢剥起来。 朱元璋虽然贵为皇帝,但他一直十分勤俭,除开一些大宴会大场合外,平时的饮食都十分清淡。 他这样做,无非是想时刻牢记自己的出身,不忘吃不饱穿不暖的童年时期。 朱元璋并没有胃口,摆了摆手:“放下吧,咱不饿。”
朱标突然病逝,日后皇族更是上演手足相残的戏码,这一串串的事让他又心痛又烦乱,这花园,乃是用来避世的世外桃源。 可现实即便再残酷,但始终要面对的。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一个盛极而开,快要凋零的花朵前,忍不住一阵哀叹。 “还是以前的穷日子好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个馒头吃,就能知足。”
说着,他忧伤的抚摸起那快要凋零的花瓣,脸上再次露出哀痛之色。 “陛下!”
就在他哀痛之时,身后传来杜安道的声音。 “说!”
朱元璋并没回头,只是语气冷了许多。 “中书舍人刘三吾大人突然跪在宫门口,说无论如何要见陛下一面!”
“刘三吾?”
朱元璋皱了皱眉,最后摆了摆手,“宣!”
“是!”
杜安道躬身退出去。 很快,刘三吾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身上的朝服因为在太阳底下暴晒,热得他一副都湿了,但一想到朱元璋,他却是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刘三吾官居中书舍人,除去被废掉的宰相制,已经算是大明朝文官中的巅峰了。 他之所以一副惶恐的样子,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朱元璋平时不喜文官,总觉得文官心眼多,不如那些武官来的直爽。 深吸一口气,刘三吾平复了一下心情。 “陛下,刘大人此次前来,肯定是有大事,您一会儿……” 马皇后深知老朱的性格,对文官多了一丝猜疑。 这主要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臣刘三吾,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刘三吾进来后,偷偷打量了一下朱元璋的情绪,不由暗松一口气。 “起来吧,赐座!”
朱元璋抬了抬眼皮,淡淡道。 刘三吾谢过之后,小心翼翼的坐下。 “有何事直说吧。”
“陛下……” 刘三吾略微迟疑了一下,忐忑的问道: “皇储之位,陛下心中可有人选了?”
说完这句,刘三吾也是提着嗓子眼,太子病逝固然哀悼,但皇储人选毕竟关乎大明未来,这是他作为臣子的本分。 “臣知道陛下因太子之事痛心疾首,但皇储关乎大明未来,关乎江山社稷……” 刘三吾站起身,再次躬身道。 “咱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可太子刚走,咱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储君一事可以往后压一压,咱好不容易建立起大明,总得交到一位贤君手中,刘三吾,你饱读圣贤书,可有心仪的人选?”
朱元璋手中一顿,微抿了一口茶水,随后目光落在刘三吾身上。 “既然陛下问了,老臣就直言不讳了。”
刘三吾顿了顿,突然噗通跪在地上。 “你这是作甚?起来说吧。”
朱元璋微微皱眉。 刘三吾却依旧跪着,脸上十分虔诚:“皇孙世嫡承统,乃合乎法礼也!”
朱元璋微微皱眉,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为何?”
“太子乃未来储君,如今病薨,父死子继,此乃人之常情,何况,数日前陛下那般举动,不正是有此打算吗?若立皇孙为皇储,名正言顺。”
说完,刘三吾匍匐在地,听候朱元璋的处置。 只是,朱元璋却罕见的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其实,朱元璋何尝不想立朱允炆为皇太孙,只不过,他如今打算利用朱高炽来安抚朱棣,如此一来,他便能有更多时间去培养朱允炆。 不过,刘三吾的一番话,倒是让他一阵为难。 历朝历代,皇位承袭都是父死子继,这是稳定局势,扼制手足相残的制度之一。 想了想,朱元璋问:“刘卿为何着急立皇太孙?虽然太子不在了,但毕竟咱身子骨还坚朗,皇储之事可以慢慢来。”
说到这,朱元璋突然话锋一转,道:“刘爱卿,你觉得燕王此人如何?老四在北边连连传来捷报,若立他为储,朝中应该无人反对吧?”
“燕王神勇,在北边的确战功赫赫,但若立燕王为太子,秦晋二王该置于何地?”
刘三吾虽匍匐在地,脸几乎贴在地上,但声音却格外洪亮。 儒家讲究长幼有序,即便不立皇孙,但前面还有秦王,晋王,怎么也轮不到燕王啊。 当然,刘三吾并不知道,这位陛下刚才的一番话只不过是试探罢了。 见朱元璋没有反应,刘三吾继续道: “燕王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颇高,也握有兵权,若为太子,短时间的确可保大明无碍,可陛下难道忘了,晋朝八王之乱可是……” “大胆!”
朱元璋似乎被说到了痛叫,勃然大怒起来。 “咱的儿子不会干出那等为祸社稷之事!”
“陛下恕罪,臣只是以史为鉴,并无他意!”
刘三吾似乎豁出去了,一句句都透着不怕死。 朱元璋盯着刘三吾好半响,才悠悠开口:“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可皇孙年幼,能否让朝臣服气?”
“咱年纪大了,就想看着大明安定繁荣,蒸蒸日上,倘若立了皇太孙,却引得朝中上下异心,如此岂不是得不偿失?遭殃的还是我大明百姓!”
刘三吾听出朱元璋已经有几分意动的意思,连忙激动道:“各处藩王已前往封地就藩,无诏不得入京,若有反意,派兵镇压即可,皇孙乃陛下钦点皇储,堂堂正正,何人敢不服!”
“何况,朝中有我刘三吾在一日,若有人不服,我刘三吾第一个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