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自己的专用通道回了皇宫，二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吓了天真一跳，连忙招呼人要伺侯陆无渊沐浴更衣，煮茶用膳。“先传太医，让乔太医过来。”
陆无渊打断天真的安排，把秦明雪小心地放在龙榻上，解开包住她的龙袍，露出她青白的小脸——还好，还有呼吸！转头，见天真正往外奔，他又喝住了天真，“天真你回来，安康去。”
天真连忙折回来，窗外有脚步轻盈远去，他安排了身边轻功最好的侍卫去带太医过来。天真让人打来了水，让宫婢给她擦洗身体。“让朕来，都退下。”
陆无渊沉声说了一句，天真甩了甩拂尘，喝退宫奴。“你也退下。”
陆无渊扫了一眼天真，天真连忙勾头，转身就走。陆无渊掀开秦明雪身上的衣衫，只见胸前红疹已连成一片，烫起的泡也破开了，流出一些粘稠的水，唇瓣无色，头发也湿淋淋的缠在身上。陆无渊拧了滚烫的帕子，在她的身上轻轻擦拭。“娘。”
秦明雪喃喃地唤了一声，长睫抖了抖，有细碎的泪珠从眼中泌出来。陆无渊看多了她尖牙利齿，小野猫一样强悍的样子，也看多了她虚情假意，故装柔弱的样子，此时见她褪掉了一身骄傲和倔强，像一朵被风雨袭卷得失去活力的样子，心里悄悄滋涨了一些悔意。他抬起手掌覆在她的额上，发觉烫得吓人，她染风寒了。深山之中本就比外面要冷许多，还下着冰雹，衣衫又被他剥光，不病才怪。“娘。”
她又唤了一声，小手突然抓起来，用力抓住了陆无渊的衣襟，病是病了，力气还这么大——回光返照？陆无渊脑中出现这四个字的时候，呼吸蓦地紧了紧，整个人也顺着她的这一抓趴了下去，护在了她的身上。“皇上，乔太医到了。”
天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陆无渊拉不开秦明雪的手，只能维持这个姿势，让乔太医进来。“皇上。”
乔太医背着小药箱，正想磕头，陆无渊就拦住了他。“不必多礼了，过来看看小公子的病。”
乔太医作了个揖，快步走过来。掀开了层层金帘，目光投在龙榻之上，见到两个人以这种姿势躺着，连忙又垂下了眼皮。这种宫闱秘闻，知道得越少越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陆无渊见他停住了，又低唤一声。“遵旨。”
乔太医不敢再怠慢，快步到了龙榻，伸手摸住了她的手腕，听着听着，眉头就拧紧了。“她是女子。”
陆无渊低低地说了一句，乔太医手一抖，随即眼中就露出了然的神情。男女体质不同，难怪他听起来有些怪。“她胸前有红疹，是否因缠着布造成，还是因为有什么药物？”
陆无渊盯着乔太医的表情，低声问道。“这个……还请皇上详细描述一下……小公子的红疹。”
乔太医有些为难地说了一句，头都不敢抬高一点，生怕看到不该看的。陆无渊低眸看去，她整个胸脯上全都漫延着这种红疹，极为可怖。乔太医听完，转身走到桌边，打开药箱，取出笔墨开始写药方。“乔太医，她的病可要紧？”
乔太医的药方。可秦明雪却用了更大的力气，紧紧地抓牢他的衣裳，就好像落进汹涌波涛里的人，抓住的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皇上勿需担忧，不过，请恕臣直言，小公子平常一定爱饮酒，而且酒量还颇大，体内郁积了一定的燥火，我楚国气候比晋城干燥，所以小公子才会起了这样的疹子。”
乔太医放下笔，吹吹方子上的墨迹，低声说道。“只在胸前起？”
陆无渊有些疑惑，乔太医干咳一声，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放到桌上。“小公子最近都不可再缠布，要清爽透气，还要禁饮烈酒，少食辣，这瓶药给小公子抹在疹子上，七日之内便可痊愈，至于风寒，也无大碍，小公子体质很好，生命力很强，呵呵，比一般女子要坚强多了，若体质稍弱，此时只怕已经西去……咳……臣该死……”乔太医说着说着，便发现自己多嘴了，连忙收住了话，向陆无渊作揖请罪。“罢了，乔太医，今日之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陆无渊偏过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语平常，却饱含威严。“臣不敢，臣告退。”
乔太医跪下磕了个头，这才退去。“天真，小公子所用之药，由你亲手煎制，亲手送来让小公子服用。”
陆无渊又低声吩咐一句，天真在外面应了，陆无渊这才挥手拉下了帘子，看向还紧紧揪着他衣裳的秦明雪。这姿势对他来说太难受了，他又不能压到她的身上，可难道他一晚上就用这种俯卧撑的姿势呆着？一两个时辰还行，三四个时辰，人不得僵成木头？“混蛋。”
秦明雪又低低骂了一声。“松手。”
陆无渊轻舒了口气，手指掐在她的虎口上，轻轻一摁，想迫她松手。可秦明雪死犟，都病成这样儿了，手指居然还能越抓越紧，陆无渊只有用了更大的力气，在她的虎口上使劲掐。这一回她倒是松开了，可是大眼睛也睁开了，两个人四目直直对着……陆无渊以为她又要开骂的时候，她那双氤氲着雾气的迷蒙大眼睛，居然又缓缓地闭上了。“好冷，混蛋。”
她喃喃地说着，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贴来。陆无渊用手臂环住她，男人的体温比女人高，此时他就是秦明雪天然的暖宝宝。秦明雪感觉到了热量，人也放松了不少，呼吸渐渐均匀平静。天已渐亮了。陆无渊奔袭一夜，人渐疲惫，眼皮子渐渐合上。天真熬了药进来，见他已睡着，不忍打扰，便想退出去。“拿过来。”
不料陆无渊特别惊醒，一闻到这药味儿，人立刻就醒了过来，见他端着药碗要出去，立刻叫住了他。“皇上，让奴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