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秦明雪,还不给朕滚回来。”
陆无渊怒气冲冲的声音传过来,每一声都砸到秦明雪的心尖上,吓得她直往阿罗怀里缩。她死也不回去了!这回抓回去,还不知道陆无渊会怎么折磨她。“阿罗,停下来,你不能带她走。”
陆无渊又吼。阿罗扭头看他,大声回答:“小王就是能带她走,小王和她有婚书。”
陆无渊的脸绿了,看着前面三匹快马,伸手就从背后的箭囊里取了箭,满弦一拉,往阿罗骑的马腿上射去。此时白鹤轩突然转身,也满弓就射,击中陆无渊射来的那枝箭。“白鹤轩,朕待你不薄,为何要做出叛国之事?”
陆无渊收了弓,厉声斥问。白鹤轩不答,又搭箭射出。陆无渊恼怒异常,一抬手,身后的侍卫全都举起了弓箭,支支对准前面的人。“停下,否则朕不饶你们。”
陆无渊怒吼着。秦明雪扭头看了一眼,心猛地揪起,陆无渊只怕真做得出,他连亲兄弟都杀了。“别看,他不会杀小王的。”
阿罗却满不在乎说了一句,又扭头看陆无渊,大喊:“兄弟,你把明雪给我,我过几日给你送一百个大美人过来,反正你又不喜欢她,只拿打她取乐,你打别的美人也是一样,我就想娶她。”
陆无渊猛地拉住了缰绳,大声说:“那你停下来,和朕面对面说清楚,否则朕会认为你勾结外贼,陷害朕。”
阿罗一听,立刻也拉住了缰绳,秦明雪都没办法阻止他。白鹤轩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可也只能跟着他停下来,眼看着他调转回去,看着渐渐靠近的陆无渊。“你同意把她给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阿罗拍着胸膊,对着陆无渊大声说。陆无渊不看他,只盯着缩在他怀里,被偌大披风藏得只有头发在外面的秦明雪,沉声说:“明雪,和朕回去,朕既往不咎。”
“你会咎的,我要和阿罗走。”
秦明雪快速说了一句。陆无渊绷着脸,按捺着心里的怒火,继续劝:“你不能走,阿罗那里不适合你。”
见陆无渊不和自己说话,阿罗也恼了,拥紧了秦明雪,大声说:“皇上,你这是何意?你刚刚明明同意把明雪还给小王了,你不是有冰洁吗?我也说了,送一百个大美人给你,这样还不够吗?”
“阿罗,你还嫌不够乱,你把她带回去又能怎么样?大妃能接受她?”
陆无渊锐利的眼神刺过去,不客气地挑穿这现实。可阿罗根本不在意,反而回道:“这是小王讨老婆,和大妃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大妃讨老婆,小王想娶谁就娶谁,谁也管不着,大不了小王不当大王,带着明雪专门贩马卖去。”
秦明雪终于从披风里钻了出来,看着陆无渊,冷冷地说:“你还要纠缠我到几时?我说了我要和阿罗走,要么你今日杀了我,要么让我走,总之我不可能和你回去。”
她的眼神很冷,不带一丝温度和柔情。陆无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死死盯着秦明雪,好半天才从齿中挤出一句话,“你真要和他走?”
“是,我要和阿罗走,只和阿罗走!”
秦明雪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回他。陆无渊猛地就拉开了手里的长弓,搭箭上弦,对准了秦明雪。见他举箭,阿罗也变了脸色,立刻也拔出一双弯月大刀,指向陆无渊。“陆无渊,小王和你认真说,你如果硬要打一架,小王奉陪。”
一边,白鹤轩也举起了手里的箭,对准陆无渊。数十名侍卫,全是搭的三箭在弦,上百支箭对准了秦明雪她们三人。“你们是策划好了,要私奔?”
陆无渊又一字一顿地逼问秦明雪。“你管不着,陆无渊,你也就有本事对准自己的兄弟,你杀吧,萨珊国和你誓不两立,整个草原都会反叛你!”
秦明雪厉声的责骂,让陆无渊猛地扯满弓弦,手背上青筋暴突,手臂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们四人都知道,这一箭射出,便是玉石俱焚!他们都在等着陆无渊做选择,是一起死,还是日后再相见,再斗个你死我活。山风呼啸着,摇动大树,刮下片片树叶,有山鸦聒躁地乱叫,陆无渊突然就把弓举高,让那一箭尖啸,冲向天空——扑嗵——一只飞鹰落下,命殒于他的箭下。陆无渊盯着秦明雪,冷冷地说:“秦明雪,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秦明雪没出声,只迎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又缩回了阿罗的披风里。她的心此时有微微地疼痛,不知是为了这段日子痛苦的挣扎,还是为了这无情的决裂,或者是为了再也见不到天真的悲伤……“说好送你美人,我说到做到,后会有期。”
阿罗一抱拳,揽紧秦明雪的腰,往山林的东方奔去,再这样奔跑六天六晚,便是广阔的草源,在草原的中间,有一个美丽的国度,那里叫萨珊。秦明雪眼眶热热的,滚烫的液体从眼里涌出来,她自由了,终于自由了!陆无渊一直看着他们三人,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慢慢地垂下了眼帘,沉声说:“回营。”
侍卫们都静默不言。他们都是陆无渊的心腹死士,又几时看到陆无渊露出过这样铁血柔情又万般无奈的时候呢?陆无渊把秦明雪弄丢了,他才知道心里有多难受,尤其是秦明雪在说一定要和阿罗走,只和阿罗走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涌出丝丝卷卷的恨意,秦明雪就是这样狠心的女人,说走就走了……一行人回了大营。连渭还关在囚车里,像丧家之犬一样蜷缩着。陆无渊骑在马上,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就拉开了手里的弓,眼看着箭即将射出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扭头看,只见闻人暖正骑在一匹纯白的马上,面覆银面具,紧盯着他。“不能杀,你若把连相也逼反了,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陆无渊深吸了一口气,把箭收了回来,跳下马,大步往营帐中走去。“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全速出发。”
传令官立刻下去了。天真在一边等了会儿,忍不住靠过来,想打听一下情况,可陆无渊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掀开了帐帘,走了进去。天真收住脚步,心中微叹,摇摇头,走向了秦明雪的小马车。秦明雪还是走了——天真很伤心,小声嘀咕道:“死丫头,怎么这么狠心,说走就走了呢?”
一边的小太监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幸灾乐祸的笑意。天真看不到,他此时正伤心,独自坐到了马车前面,手轻拍着自己的腿,无神地看着前方。马车的车架上,一只灰色的小虫子,正慢吞吞地爬动着,爬向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