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B612 第12章12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阿特维尔的观察报告。 他抽着烟,静静看着文件名上的“Sasha”。 这5个字母,慢慢在屏幕上扭曲形状,变成一块陈旧的疤。 ——如同生来就有,深深刻在男人的小臂内侧。 “那是什么?”
杰森问。
男人把脱臼的手臂接好,穿上战衣。 “杰森,帮我把披风递过来,谢谢。”他平静地说。 场景再转,暴雨轰鸣。 6岁的杰森·陶德,冒着大雨,飞奔过犯罪巷的污水。 暴戾的脏话在身后如影随形,金属球棒重重抡过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垃圾箱。金属碰撞的巨响,在雨中反复回荡。 这里是哥谭东区,贫困和□□构建的人间地狱。每天都会有无数个像他这样瘦骨嶙峋的小孩死在这里。不是肚子里塞满了毒品,或者被球棒打得全身开花。 但杰森眼神冷静。 他纵身跃进一个已经掀开盖子的下水道口,用尚且幼小的手脚撑住边缘,再把头顶的盖子轻轻盖上。 脚步声和骂声,迅速从他头顶过去。 10分钟后,他在一团污泥里,找到了用避孕套封好的饼干,跳出下水道口,脚步轻快地回家去。 回到家,果不其然,他的父母又在互相厮打。 “……贱婊子,你他妈又拿老子的钱去吸毒!”
“现在我又成了贱婊子了,huh?!当年你上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会对我的孩子负责一辈子!!现在他也成了你的小杂种,狗屎东西!!”
杰森绕过他们,拿着自己的小饼干,钻到桌子底下去吃。 当他从自己的兜帽里,抽出一把湿漉漉的书页时,他的心情开始变好。他从废品站把这本书抢出来的时候,被几个无聊的混混追了四条街,结果本就松松垮垮的书封散开了,有好多页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但是没关系。 杰森按照页码,把它们重新拼了一下,就抱着被他捡回来的流浪狗,在桌子下面慢慢地看。 原来他今天捡回来的,是一个叫鲁滨逊的男人的故事。这个人坐的船在大海上失事了,结果不得不在一座孤岛上自力更生。 杰森如痴如醉地翻着书页,看鲁滨逊在岛上摘瓜果、驯养牛羊,灵魂都像跟着他去了那座孤岛。于是这间屋子里的所有吵闹、脏污碗碟发出的臭味,便再也与他无关。 可是书页不全。 当他看到鲁滨逊发现野人踪迹时,后面就没有了。他急得半死,找遍了全身每一个角落,都没发现再多一张书页。 8岁,他的亲生父亲被抓进监狱。 杰森跟自己的母亲站在一起,表情很无所谓。那个男人坐在警车里,眼神黯淡地看看他。临走往地上啐一口:“没良心的!”
杰森冷漠地:“人渣。”
那晚母亲把自己灌醉了,杰森也陪她喝了半瓶。 从此往后,只有他们母子俩在东区相依为命。 10岁以前,杰森在哥谭最黑暗的角落,独自照顾一个同时有着毒瘾和重度抑郁症的母亲。重度营养不良,让他发育非常迟缓,脊背和肘骨都嶙峋地突起着。他还有很严重的胃病,进食让他感到像在吞干毛巾。 但他必须吃东西。 因为母亲需要他活着,需要他偷抢东西养活。 而毒瘾发作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的母亲抓着自己的头发,砰砰地往墙上撞,而杰森无法光凭自己抱住她,只能用偷来的海绵包住家里所有的硬物。 以至于墙壁上的海绵垫,常年结着污血。 当母亲安静下来时,杰森就端着盆子和碗,给她洗澡和喂食。然后等母亲睡去,他就坐在床边看书。 书,他的天堂,他的避难所。 那些精彩的故事,栩栩如生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将他带走。他的灵魂一次次跟着残缺的书页,离开那面结满污血的墙,离开这条污浊又残酷的巷子,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空。 然后某天,他带着偷来的面包回家时,发现床上空空。 用来束缚吸毒者的绑带也断了。 杰森疯狂地找遍了整个东区。最后,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场,他找到了把自己像垃圾一样丢弃的母亲。 女人蜷缩着,脑后的墙壁都是血污。而他甚至不能确定,如此混乱的环境,女人死前是否遭受过更可怕的事情。 他扑过去试探她的呼吸。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放下来。 “妈妈。”
杰森轻声说。
他握住女人僵直的手指,把脸贴上去。 又说,“妈妈。”往后他便一个人在犯罪巷生存。他偷摸抢骗,什么都干,只是不会伤害比他更弱的小孩和老人。 2012年,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 地球先后迎来了两场外星大战。 让正联正式建立的天启星战役。 ——以及让复联首次集合的纽约大战。 两场战争主场都不在哥谭。而杰森也并不关心这些:因为在某个逃回犯罪巷的罪犯的口中,他得知了一个新的消息。 他的亲生父亲,入狱不久就死去了。 而他今天才知道。 如今他真正举目无亲。这个世界上所有和他有联系的人都死去了,如果某一天他像一条脏狗一样被打死在垃圾堆里,也不会有人抱着他瘦骨嶙峋的身躯哭泣。 暴雨轰鸣。 12岁的杰森·陶德,冒着大雨,飞奔过犯罪巷的污水。 他在雨中嘶声大喊。可明明是在喊叫,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本偷来的书,像一根最后的稻草,被他死死抓在手里。 暴戾的脏话在身后如影随形。 抡起来可以把人骨打断的自行车锁链,叮叮当当地飞快拖过地面。 ——无论是谁都好。 无论是谁都好,只是带我走吧。 带我离开这没有尽头的绝望与苦痛,带我飞到无人的孤岛去,看最干净的蓝天和白云,看最美丽的原野与星星。 可是他没能飞起来。 而是在某个拐角,被一个埋伏已久的地痞,一棍重重抡在了胸口。 “咔嚓”一声,肋骨应声断裂。 他向前摔翻在地上,因为剧烈的疼痛蜷缩起来。 男人们粗鲁的骂声渐行渐近,他听见了铁棍朝着头部落下的呼呼声。 而在这一秒,他松开了手里的书。 它湿淋淋的,缓慢落进黑色的污水里。 如果他再年长几岁,就会懂得。 长久的苦难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能够彻彻底底地摧毁一个人。 ——这就是杰森·陶德第一次被摧毁的瞬间。 但是球棒没有落下。 在暴雨中砸落的,是一个巨大的黑影。 黑影缓慢地在雨中站起身。男人宽阔的脊背对着他,而面朝的方向,是那群手持武器的地痞。 一个—— 看起来像在保护什么的姿态。 雨水哗哗打在漆黑的披风上,又如注般顺着边缘落下。 杰森看清了那双尖耳。 尽管心中已经一片麻木,身体的求生本能,还是让他捂着断裂的肋骨,连滚带爬地逃离。 他知道哥谭的怪物。这是哥谭最恐怖的传说,平庸的罪犯听见他的名字,会吓得尿裤子。 他的小喽啰父亲在入狱前,也曾经挨过蝙蝠侠一镖,胳膊上留着一个永久的灼印。他到处炫耀,但就是把尿裤子那段掩去不说。 而犯罪巷小孩们最害怕的睡前故事——如果他们的父母偶尔大发慈悲,愿意讲睡前故事的话——就是蝙蝠侠半夜来敲门,将小孩抓走回去放血喝。 蝙蝠侠没有追上来。 那群围殴他的混混们也没有。 杰森踉踉跄跄地跑回家。他滚倒在床前,蜷曲着腰背,疼痛到昏迷过去。 但是第二天,一个穿着笔挺燕尾服的英国管家,敲响了他的门。 “孩子,我想你需要一些治疗和帮助。”
他似乎对屋内的逼狭与恶臭毫无感觉,从燕尾服里取出一份介绍书,端正地用双手递交给杰森。 “这是韦恩集团赞助的私人诊所之一,同时兼具高级疗养院功能,配备多名专业医护人员。你可以在这里获得很好的治疗,等一段时间过后,我会再来看望你,并跟你协商资助上学的事情。”
杰森不接,忍着骨头断裂的疼痛,盯着对方的眼睛问:“你是谁?”
老人:“我是韦恩家族的管家,潘尼沃夫·阿尔弗雷德。”
杰森:“你为什么这么做?”
阿尔弗雷德:“作为管家,我无条件执行主人的一切指示。”
杰森:“他为什么叫你这么做?”
阿尔弗雷德摇头:“作为管家,问询主人指示的缘由,是一种越职表现。”
2012年,纽约大战的一个月后。 12岁的杰森·陶德,人生发生了奇迹般的逆转。 他有了一个免费入住的房子,里面的家具物件一应俱全。而在阿尔弗雷德孜孜不倦的游说下,他最终被送进了东区的学校。 学校是他自己挑的,老管家本来想让他进伯恩利区的学校,因为那里的教育资源最好。但杰森不习惯跟那些中产小孩呆在一块,他还是喜欢呆在自己熟悉的地盘。 他屡次怀疑过布鲁斯·韦恩的动机,疑惑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但阿尔弗雷德打消了他的疑虑,因为哥谭王子沿袭了韦恩夫妇的习惯,每年都会赞助大批贫困家庭的孩子上学,大把大把地往医疗教育领域砸钱。 既然他是那些长长名单中的一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13岁,一个夜晚。 他背着包回到犯罪巷,例行给以前结识的难兄难弟们分发食物。 然后,他看见了停在那里的蝙蝠车。 杰森虽然一直喜欢读书,但不代表他是一个书呆子。恰恰相反,因为在犯罪巷生存的需要,与普通孩子相比,他是相当桀骜和顽劣的。 他扫视了两眼,放下书包,找来一把扳手试了试。 居然真的把人家的轮胎撬跑了。 现在杰森倒是没有卖轮胎换钱的必要。他就是突然很想看看,那个犯罪巷孩子们的童年阴影,哥谭传说中的怪物,如果发现自己轮胎没了,会不会也像普通人一样气得跳脚。 杰森把轮胎骨碌碌推到垃圾箱后,躲着偷看。 结果等了一个小时,根本没人来。 ……一回头,张牙舞爪的漆黑披风,早就将他身后的月光遮蔽。 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站在那里看了他多久。 杰森扛起轮胎就跑,被男人一把抓住了后领。 “杰森。”
蝙蝠侠说。 杰森在对方手里又踢又打,但他突然想起: ——蝙蝠侠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现在回想起来,那依然是一个神奇的夜晚。哥谭传说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其实一点也不可怕,甚至向他分享了一个汉堡。 还靠在蝙蝠车上,静静听他说学校和读书的事情。 他问杰森:“你为什么偷我的轮胎?”
杰森:“怎么?你应该把车停在犯罪巷以外的地方。停在这里,我们一般默认你是来送车的。”
蝙蝠侠:“偷东西是错的。学校的老师,没有这样教你吗?”
杰森:“哈,老师?想教育我,那得让我老爸来才行。哦,我忘了。他早就死在监狱了。”
他真后悔自己多说了关于老爸的那句话。 当天晚上,他就被塞进蝙蝠车,风驰电掣带回了韦恩庄园。 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 而布鲁斯·韦恩是让他离开犯罪巷、资助他上学的人。 他脚底还是犯罪巷的污泥,只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不知道是不是被头朝下塞进蝙蝠车时缺氧。蝙蝠侠带他从蝙蝠洞走上书房,然后走进韦恩庄园的正厅。 那时是哥谭寒冷的冬季,但阿尔弗雷德早早把壁炉燃起来。 庄园里一片温暖火光。 看见杰森跟在男人身后,他并不意外,只是说:“无意冒犯。如果您一年前就把杰森少爷接回来,他现在至少能被我养胖一圈。”
蝙蝠侠沙哑的嗓音很低,“我不确信我能给他……” 后面的话,杰森没听清楚。 二楼栏杆处还趴着个人,黑发蓝眼,唇角勾勾,当年看起来才17、18岁。 青年好奇张望着杰森,笑眯眯地:“所以你是我的弟弟吗?请告诉我你是我的弟弟。天啊太好了布鲁斯。下回我再跟你吵架,至少还可以跟弟弟一起说你坏话。嘿,欢迎来到新家,没关系,你可以尽情紧张两三天。两三天后,我保管你会变成这个庄园玩得最疯的小朋友。”
客厅的火光并不亮,可是杰森莫名有些睁不开眼。他逃避似的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淋过雨的鞋子,在精美的白色花饰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了大片脏污的痕迹。 阿尔弗雷德拿着一条雪白毛巾走来。 杰森下意识抬脚退后,以为他要擦地板上的污痕。 可那条毛巾,却落在他的湿发上。 阿尔弗雷德一边轻柔擦拭,一边说:“稍后您先洗一个热水澡,然后我会带您去看您的房间。我真奇怪老爷现在才把你接回来,他早在一年前就把您的房间布置好了。”
蝙蝠侠:“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就不再说了。 杰森的脑袋被裹在毛巾里,没人能看清他现在的神情。 这是哥谭又一个潮湿的雨夜。松枝在壁炉里噼噼啪啪地燃烧,发出好闻的气味。迪克在栏杆边叭叭地讲话,阿尔弗雷德在给他擦头发,而蝙蝠侠,只是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而他心中,蓦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此时此刻,在这个大厅里站着的所有人,无论未来他们怎样对待他,无论他们是否可能伤害和遗弃他。 ——只要他们需要,他是情愿为他们去死的。 …… 第1卷B612 第13章13 …… 13岁,杰森换了一所中学,并且有了自己的卧室兼书房。他的卧室里,有一整面墙的书,杰森要爬梯子才能够到顶上。 杰森:“我突然想起,以前有一本书没有看完。主角是一个漂流荒岛的人,好像叫鲁……鲁本——” 布鲁斯:“《鲁滨逊漂流记》。”
男人从书架上抽出书,递到杰森手里。时隔多年,杰森终于把后半截看完。原来鲁滨逊最后成功离开荒岛,回到了家里去。这就太好了。 韦恩庄园有数以百计的房间和走廊,刚开始时,他常常在庄园里迷路。有一次他迷路到了一个南边朝阳的房间,发现这里也被精心布置过。这是韦恩庄园阳光最充足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柔软的大床,有书、游戏机和电脑,一切年轻人很喜欢的东西,床头柜上放着新鲜的花。 杰森走到房间的阳台,惊奇地发现,阳台居然种着西瓜。 阿尔弗雷德经常来打扫,但他也不知道是布鲁斯给谁准备的,只说西瓜是他亲手种的,但从没有人来住过。 家族事务对杰森来说不是秘密。他可以自由出入蝙蝠洞,甚至在表示好奇以后,被他的导师教授黑客技术。蝙蝠洞对于那个年纪的男孩来说,实在太酷了,杰森真喜欢在那里呆着。当蝙蝠侠上车去夜巡,杰森就在蝙蝠洞里一圈一圈地逛,参观里面的每一件展品。对这些象征着蝙蝠侠艰巨战斗的展品,阿尔弗雷德如数家珍,唯独有两件,他说不出源头。 两件都是制服。 其中一件,是一套西装,西装上有红色的披风,头部戴着鲜艳的红头罩;另外一件,是一套黄绿相间、鲜艳的罗宾制服。 它们之间距离很远。 几乎被摆在了蝙蝠洞的两头。 ——罗宾。 他知道罗宾是什么。 迪克·格雷森在离开哥谭读大学前,一直是蝙蝠侠的罗宾。他是这个城市最伟大的英雄的助手。每当夜幕降临,他就跟随着蝙蝠侠的披风,自手中射出抓钩,自由地翱翔在夜空,去拯救所有曾像他一样被苦难摧毁的人。 每当蝙蝠侠出门夜巡,夜翼回到布鲁德海文,阿尔弗雷德进行例行的夜间清扫工作时,蝙蝠洞里就空无一人了。杰森经常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展柜前,迷茫地思考一些事情。他如今已经被韦恩庄园收留一年,接受来自布鲁斯的思想和科学教育,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为了生存肆意偷抢的孩子。但他依然觉得心里发慌。你们对我这么好,那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他心想。他还是当年那个想法,只要他们一声令下,他是可以为了家人们去死的。 但从来没人对他要求过什么。 布鲁斯对他的态度,已经到了近乎纵容的地步。他给杰森自己能给的一切,财富,地位,人脉,教育资源,韦恩家甚至连游戏机都是顶尖全息科技。他甚至出席了杰森的家长会,面无表情实则濒临暴走地听一群家长涛育儿经,假装专业实际笨拙地提出一些教育建议,然后给他的成绩单签字。以往都是阿尔弗雷德签的,杰森莫名觉得很珍惜,偷偷把这些成绩单收集起来。 他总以为被带进韦恩庄园,就能彻底隔绝在那个巷子中发生过的一切。然而事实证明没有。一个孩子可以被从犯罪巷带走,但他永远无法从犯罪巷逃离。那场暴雨已经牢牢刻在他的灵魂里,那种因为生来弱小,就只能被他人任意决断生死的愤怒和无力感,一生都不可能离他远去。他越是想要压抑自己表现出温顺,它们就越是气势汹汹卷土重来,然后再被他以更强硬的手段压制下去。 杰森的手在制服的展柜上滑过。这套制服并不是迪克的,迪克以前的罗宾制服在二楼展柜,跟这件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那个曾经在暴雨中绝望狂奔的男孩。 如果他能够穿上这件制服,成为他最崇拜的英雄身边的罗宾鸟。 也像他的导师那样,与黑暗为伍,雷厉风行地打击罪恶,将更多的人从深渊中带走—— 就像当初把他带走一样。 他是不是就可以彻底离开泥淖,也在这座城市上空自由飞翔? 杰森突然说:“你可不可以教我怎样格斗?当然,如果你忙,我可不可以去让阿弗教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蝙蝠侠正在缝合自己的伤口。阿尔弗雷德说,布鲁斯近年受的伤已经不会像从前那么重了,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鲜血滴滴答答沿着披风往下落,屏幕上多如繁星的情报框,将黑暗骑士完全包围。 蝙蝠侠说:“好。如果你喜欢的话。”
杰森盯着那些流淌的血,也不再多说。 他发疯似的训练,哪怕是在蝙蝠侠离开夜巡以后。迪克曾经是怎么做的,他就要学着怎么做;而一代罗宾做不到的,他就要做得更好。 杰森有惊人的天赋和超强的学习能力。蝙蝠侠、阿尔弗雷德、以及偶尔从少年泰坦赶回来的夜翼,这些出类拔萃的人轮流教导他,14岁,他已经能够胜任一些蝙蝠洞的情报工作,给庞大的蝙蝠家族提供后勤支援。他认认真真地做着,只希望蝙蝠侠能赶紧让他穿上那件制服,然后带他一起去夜巡。这个场景被他在心中模拟了数千万遍。有时蝙蝠侠是在蝙蝠洞里宣布的,有时是在韦恩庄园的餐桌上。他说“杰森,你愿意作为罗宾守护哥谭吗?”
不,蝙蝠侠极少会询问别人意见。他更像会直接说“杰森,我认为你的训练已经足以胜任罗宾。今天夜巡前,穿上那件制服,在蝙蝠车旁等我。”
无论是哪个场景,无论对方会用怎样的语气。 杰森·陶德都坚定地认为—— 那一定是他生命里最好的一天。 15岁。 杰森·陶德的胃病终于在阿尔弗雷德常年累月的调养下好了。他像同龄人一样发育生长,甚至比他们更强壮。因为苛刻的训练,他的腹部出现了结实的线条。偶尔体育课上游泳,当他随手脱掉T恤,往泳池边走去时,身后总是跟着一波又一波尖叫的姑娘们。 他对学校的一切其实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住在韦恩庄园,他的同学也变成富人区的孩子。鲜少有人知道他来自被这些人恐惧和鄙夷的犯罪巷(“那群哥谭的难民,附骨之疽!我真希望政府办事利落点,给那些小孩派发有毒的面包,把他们一次性清理干净。”
),大家只知道,这是韦恩家的二少爷,哥谭首富的养子,是他们必须讨好和追捧的对象。
但他再度压抑住自己本性里的暴戾。忍耐着与他们进行社交活动的不适,完美展露出最符合韦恩家的优雅模样。 因为这是迪克·格雷森做过的,也是布鲁斯·韦恩正在做的。他们一家人都有秘密身份,如果逢场作戏也是成为罗宾的必备品,那他无论如何也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在确认蝙蝠侠的坐标离犯罪巷够远的时候,他会戴上多米诺眼罩,回到那条巷子去。把毒品洒在孩子水杯里的毒贩,将女人当牲口一样侵犯的地痞,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他 他不相信蝙蝠侠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 但是他焦灼地等了又等。 这一年,他依然没有被邀请穿上制服。 但这一年,蝙蝠侠给他带来了一个女人的照片。 “我找到了你的亲生母亲,杰森。”他说,“她已经被我接到哥谭了。你想要见她吗?”
是的!当然!在失去了如此之多以后,再度得知自己在世界上还有 16岁。 杰森已经可以打出非常漂亮的温莎结,在被布鲁斯携带出宴会时,熟练地为他的“蝙蝠时间”打掩护。当他一个人身处衣香鬓影之中,总会不由自主感到迷茫。你究竟想要我成为什么样的人,蝙蝠侠?他心想。因为你对我好,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就可以做到包括付出生命的一切。可是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要求。如果他在这个家里不被需要,那么如果有一天他再度被扫地出门,他甚至没有任何恳求的理由。他对韦恩家的荣华富贵并不贪恋,但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家,会理所应当地在一条流浪狗走进门时,选择先擦拭它湿透的毛发,而不是擦去肮脏的脚印。他真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他们。 17岁。 距离他能穿下那件制服的年龄越来越远了。 这一年的圣诞礼物却依然不是制服。 他无数次想要主动开口问。是否他的训练强度还不够?是否他在学校的伪装还不够好? 杰森·陶德。 我曾经最大的错误。 杰森想去救蝙蝠。被爆炸的房子埋了。蝙蝠疯狂地翻找瓦片。杰森想说你看,我救到人了。蝙蝠说杰森,禁足一个星期。 你真的需要我吗? 人进监狱,狗只配死。 …… 第1卷B612 第14章14 …… 杰森终于坐不住,推门进了隔壁车库。这是摩托车库,占地面积就厕所那么大点,那堆杂七杂八的玩意,萨沙是怎么塞进去的?? 一进车库,他就愣住了。 原本只有6平方的车库,开门进去,竟有比足球场还广阔的空旷空间。这种强烈视觉倒错感,让杰森进进出出了好几次,才敢确认自己没看错。 杰森:“所以,又是你的魔法……?”
萨沙在用那口大锅煮东西,见杰森来串门,也给他装了一碗浆糊。杰森第一次见他做饭,略感吃惊,就挖了一口尝尝。凭口感猜测,里头包含的食物都很有营养,就是没啥味道,挑嘴的人肯定吃不进去。 萨沙本来就不需要避讳杰森——平时不在宿舍放召唤物出来溜达,主要还是为了防时不时进来串门的同学——这是[空间扩建]卡的效果,他想了想,就深入浅出地解释:“空间魔法。”
杰森边吃边问:“你到底是怎么获得这些奇奇怪怪的能力的?”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萨沙摆开架势,一副要跟他促膝长谈的样子:“陶德,我们来玩真心话游戏吧?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答案换答案,谁也别驴谁。”
杰森警觉地:“先说你要问什么。”
萨沙:“你为什么会从哥谭到曼哈顿来?”
黑发青年原本跃动着灯光的蓝眸,瞬间冷沉了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孤注一掷似的,将嘴角抿平:“可以,先说你的答案。你的能力是怎么来的?”
萨沙:“是我抽奖抽来的。”
他话音刚落,杰森就把碗一丢,起身朝门口走去。也不管小金毛在身后嗷嗷追,直接结束话题。 ……明明当初第一次在寝室见面,说好的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他;不想说就不想说,编这么拙劣的谎话,想蒙谁呢。 没过两天,他更加深刻理解了,什么叫阿特维尔的嘴,骗人的鬼…… 萨沙自己说的,只要把车库租给他就不闹了,然后第二天回来,杰森就发现自己安全屋的墙壁破了个大洞,一室一厅直接变成了一室两厅。 杰森:“……” 萨沙在破洞处探着头:“我在屋里洗机甲,它……它不小心碰的。嘻嘻。”
……嘻你个头! 其实车库原本也不是车库,是这间地下室的玄关处,只不过杰森买下这块地皮后,改造了安全屋的出入口走向,再给自己的摩托车划出了一个单独停放的区域。 新砌的墙就这么破了,他也懒得补,看阿特维尔也不像是会主动补的样子,干脆清了清碎砖,就把两间安全屋打通了。 ……打通的第二天,他就在自己的武器架上,看见了满满当当的薯片和巧克力。 小金毛被他提着兜帽拖过来,给自己的房东解释:“哦,我看着像是自动贩售架,还以为本来就是摆零食的。”
杰森阴沉地:“你看我像不像自动贩售架?”
萨沙看他好像在生气,求生欲很强地剥了块巧克力,填进他嘴里:“嘻嘻,这样就更像了。”
杰森第一反应,是把这个整天嘻嘻嘻嘻嘻的金毛怼到武器架上;第二反应才是对方喂了自己一块巧克力。他叼着块巧克力在嘴里,竟然不知道是先揍他好,还是先把巧克力吞下去好。 最后他动了动嘴巴,还是吞下去了。很甜。甜得他牙疼。 萨沙有了自己的安全屋,整个人都很舒适。他还处于新鲜劲上,就三天两头不回宿舍,天天忙着给自己的小房子添置东西。杰森抱着胳膊,看着小金毛在巨大的床垫上打滚,没好气地:“你要那么大床垫干什么,你有那么长吗?”
萨沙:“我算过的好不好,宜家里的床垫,按每平方单价算,就只有它是最划算的。再说我又不和你睡,你管我买多大呢,说不定我以后还能拿来金屋藏娇。”
杰森翻着白眼,刚想吐槽他能搞什么金屋藏娇,又想起萨沙说自己是个1,顿时很不适地走了。 他原本是为了接近阿特维尔才住学校宿舍,如今不大想继续观察任务了,他有时就会回安全屋里住。本想着总算能离那个聒噪的金毛远一点,现在倒好,这个作精跟到安全屋来了,逼得杰森愤愤地拖着两包新书回宿舍住。 黑发青年在宿舍的床上躺着看书,房间里难得安安静静,连那股奶香味都淡了许多。床帐也都拉开着,整个宿舍看起来空荡荡的。 杰森在床上换了四五个姿势,书本一合,又坐了起来。 不行。他可不能把那家伙一个人丢在安全屋。他的宝贝摩托和枪支弹药都在那里,萨沙都把他枪架当零食架用了,鬼知道会不会再在家里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杰森立刻翻身下床,收拾东西回安全屋去。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进门就先去检查自己的摩托,看看确实没被泼一层油漆,就又去检查暗室的门锁好没有。从破洞往隔壁房间看,里头也没有人。看来是出门了。 黑发青年往枪架上一靠,掏出手机看看。 这个点出门,他还能去哪里? 他下意识想去看追踪器位置,结果经过浴室,才听见里头哗啦啦的水声,和跑调跑到月球去的尖叫鸡之歌。 杰森气得咣咣踹门:“出来!!这是我的浴室!!我租的只是车库!!”
浴室门迅速被打开,灯光洒了人一身。从里头滚滚翻涌而出的热雾,裹着少年通体雪白的身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杰森眼睛里。 杰森猛地噎了一下。 然后被自己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萨沙才刚洗完头,淡金的头发上全是水。他把贴在脸上的发丝往后一刨,露出底下湿润的眉眼来。 他很心虚。 这不是萨沙第一次蹭杰森的浴室用了——毕竟他的安全屋原身是车库,里头没厕所,只是这一次正正好被抓包。 虽然极度心虚,但萨沙的人生信条,就是甭管谁的错,反正就得恶人先告状。湿漉漉的小金毛立马从浴室里蹦出来,挺起胸膛,大声喷他: “你这几天吃的还是我煮的饭!你这边连灶台厨房都没有,你用我灶台,我用下你浴室怎么了?”
杰森眼睛紧紧盯着壁炉,好像突然对壁炉上的裂纹产生了巨大兴趣似的: “操。为什么光着出来。你果然是变态。”
萨沙:“……往下看。”
杰森下意识把目光落回他身上。 在极短暂的半秒钟内,他的视线,诡异地被一滴从少年喉结上滚落的水珠俘获,看着它落进锁骨中央漂亮的窝窝,再一路淌下白到发光的胸腹,最后消失在圆乎乎的肚脐眼里。 少年的声音,像在迷雾里向他飘来: “看到什么了?”
杰森刚刚咳嗽过,声线微微发哑: “……水。”
萨沙气得直接蹦起来: “毛巾——!!你看不到我腰上围的这么大条毛巾吗!!上来就怼我变态,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用的人!!”
杰森总算在他的大嗓门里,找回了平时的状态,两手冷冷往胸前一抱,眯起那双凛冽的蓝眼睛: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用我的浴室?你帮我洗摩托,我免租金给你用车库,这种待遇还想再占一个浴室,你信不信车库我都不给你?”
萨沙心里咯噔一下。 先声夺人的好使之处,在于必须在最短暂的时间里把敌人脑壳打懵,等对方反应过来,这个技巧就再也不管用了。 他态度立马软下来,又腆着个脸,跟在人家后边走: “陶德~~有话好好说,别把车库收回去嘛~~我就是想跟你一样,有个秘密基地,多酷啊有没有?但我可穷可穷了,还不是只能来占你便宜~~~你还是租给我吧,好不好,陶德~~~你让我干什么都行~~~陶德~~” 杰森:“……” 什么占他便宜,你特么刚刚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吧?! 他还是抬着下巴,眯眼看金发少年:“干什么都行?”
萨沙讨好地:“干什么都行~~” 虽然不是故意的,黑发青年的目光,还是不小心在对方过窄的腰线上触了一下——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细的腰?而且男人皮肤这么白顶个屁用?简直违反自然科学规律! 他也没想好要人干什么,就听对方“啾”地打了个喷嚏,湿透的金毛甩了一地水。 杰森别开脸,冷冷说:“回浴室里去,把你的澡洗完再说。”
萨沙还伸着脸往前凑:“那我要做什么呀~~我要做什么你才肯把车库和浴室都租给我~~” 杰森咬牙:“我叫你回浴室去!”
萨沙:“我回浴室,然后你就把车库和浴室都租给我~~” 杰森:“对!”
萨沙跑了。 杰森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把车库连着浴室一起卖了。 杰森气得腮帮子疼:“操。”
时间已经很晚,再回宿舍不现实,杰森只得睡安全屋的单人床。 好在阿特维尔平时聒噪,该睡觉的时候还是很乖,他刷牙时,隔着破洞遥遥看了一眼。那张大床垫被推到墙角,周围堆着高高低低的纸箱,萨沙用被子把自己裹紧,整个人在墙角睡成一颗球。 黑发青年躺上单人床,手臂搁在后脑勺下,眼睛看着天花板。 房间里香喷喷的。 躺了没几分钟,他又爬起来,在黑暗的房间里点了一根烟。 抽完了,也还是没平静下来。 杰森在黑暗里思考了一会儿,走进暗室,锁上门,用电脑上了p站。 戴上耳机,开始看那部常撸常新的小电影。 尽管是在看小h片,那张在屏幕前明明暗暗的俊美脸蛋,却显得异常严肃,甚至有些学术探究的意思。 这部小电影,是完全踩着他的knot来的。演到女演员开始脱衣服,他就感觉到了熟悉的冲意。 杰森顿时长长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清记录,关电脑,心安理得上床睡觉。 …… 于是这一晚,蝙蝠家二少做了一个相当邪典的梦。 白雾缭绕中,他看见了一只手。 手长得白乎乎,腕骨偏细,指尖微微发红。它放在淡蓝色的床单上,舒展着,看起来很惬意。 但很快,这种惬意散去,那只手开始微微用力,将底下的床单抓出了越来越深的褶皱。 “……我草……我草,我他妈……是……是上面……” 细细碎碎的骂声时远时近,手也挣扎起来,使劲抓着床单往前爬。 另一只手牢牢捉住了它。那上面布着枪茧和疤痕,骨节也更结实,显出了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的凶悍感。 他认出来了,那是他自己的手。 他牢牢扣住对方的手腕,不容置喙地往下一拖。 “嘶啦——” 淡蓝的床单被硬生生抓裂了。 那只小白爪子很难耐似的,在他手掌下发着抖挣扎。而他—— 他只觉得内心被巨大的征服感撞入,满足得连脑子都要一同丢出去。 黑发青年微微喟叹后,才想起低下头,去查看被自己压着的人。 剥开一层又一层裹成球的被子,湿润的金发与指尖旖旎纠缠,被子里头露出了…… 一只尖叫鸡。 杰森:“………………” 他惊骇过度,双肘没有撑住,直接摔在了尖叫鸡身上。 于是尖叫鸡被压得发出一声长长的怪叫:“哦~~~~~~~” ……咣当一声巨响,杰森从床上摔到了地板上。 …… 萨沙起床刷牙。 昨晚隔壁不知道在搞什么,动静大得一比。他没睡好,顶着一头乱毛,习惯性地跨过破洞找杯子,发现杰森正蹲在墙角抽烟,一脸惨遭雷劈的表情。 萨沙揉着眼睛:“陶德,有没有没用过的新杯子?”
杯子没找着。 再一看,杰森还在那抽烟,动都没动过,连眼睛也不眨。 烟灰在烟蒂上结成长条灰状,而黑发青年的表情,则依旧凝固在某种惨遭雷劈的状态。 萨沙困兮兮走过去:“陶德,有没有没用过的新杯子?”
还是没人搭理他。 他就自己进了浴室,用手掌接水刷牙。 刷着刷着,感觉头顶在滴水,萨沙抬头看看,又嘀嘀咕咕抱怨:“洗了床单能不能拧干点?”
他把床单拉下来重新拧,往上挂的时候,听见杰森在外头喃喃说着什么:“绝对不可能……” 萨沙:“什么?”
他走出去的时候,正巧看见对方那双色泽偏冷的蓝眼睛看过来。杰森盯了他一会儿,突然说:“我说真的。你能不能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萨沙愣了一下。 他有事没事就去惹人家,被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印象中,对方好像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反感。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哦”了一声,表情有点尴尬: “那我……那我回宿舍和这里的时候,尽量跟你错开时间,好吧。”
走出门的时候,还是摸着脑袋,回头跟青年的背影道了个歉: “我知道我有时候确实是挺烦人的。不好意思哈,以后会收敛点的。”
关上门前,他隐约看见里面背对着他的青年,突地转身过来,像是还想说什么。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萨沙很惆怅:【唉。其实我一直觉得,排除大哥家养因素,我也还是能跟二娃当很好的朋友的……这下好了,真的把人惹毛了。】 系统:【二娃算可以的了,天天这样被狗宿主搞,忍这么久才说句重话,换个室友早就把你开瓢了。】 这事情还是挺郁闷的。但萨沙倒也没郁闷多久,安全屋搞好了,期中考试成绩也出了,他顶着个马赛克脑袋,背后背着他标志性的白色大狙,出现在神盾学院(S.H.I.E.L.D Academy)的大厅里。 …… 第1卷B612 第15章15 …… 萨沙从神盾学院出来时,近战考核时被揍的鼻子还青着,两条腿打着抖,怎一个惨字了得。 他原想先回安全屋,想给自己抹点药膏;颤巍巍打开门,才发现杰森正坐在里头。 也没看书,只是默默对门坐着。 看见他的惨样,黑发青年猛地愣了一下。 杰森:“你——” 萨沙这时才想起,二娃最近好像不待见自己,立马给人道歉: “骚凹瑞!打扰了。”
[定点传送]正在冷却中,他用兜帽盖着脸,又苦兮兮坐公交回宿舍去。 萨沙晚上去学院训练,白天在帝大上课。 偶尔看见杰森回宿舍来,他就立马溜回安全屋,或者上彼得的宿舍呆着。 他们每周还有同一门宗教课,萨沙一下课,就见杰森在前门等着。黑发掩着微蹙的浓眉,正背靠着墙抽烟,看起来很烦的样子。 萨沙也不敢去招惹他,灰溜溜从后门绕出去。 彼得:“……萨沙,你们最近怎么了?”
萨沙也很郁闷:“我也不知道啊。他突然就说让我少在他面前晃……?”
内德和格里芬跟他俩拼桌,听见他这么说,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露出个“哦豁”的眼神。 萨沙:“……干什么,什么意思?”
内德:“咳……我跟格里芬打了赌,看他能忍你到什么时候才崩溃……没想到比我们预期的最后期限,还多了两个星期……” 格里芬跟萨沙更熟,吐槽起来丝毫不留情面: “珍惜你的米国好室友吧。换做别人天天被你这么折腾,早就给你下毒了。”
萨沙更郁闷了。 他默默啃着自己的饼,不小心吃进去一口西兰花,才问他们: “唉。我这个人是不是还挺讨厌的?”
彼得急得要死:“没……不是的!萨沙!你是我见过最……最……最……” 小蜘蛛一个劲最最最,最到午饭结束,都没想到最满意的词。 萨沙被美队训得浑身不能自理,走路时两股战战,险些把餐盘打翻。 彼得帮他倒了餐盘,把萨沙的胳膊往脖子上一挂,一只手往腰上一扶,萨沙就脚不沾地地飘出了餐厅。 萨沙:“?”
鉴于彼得过于奶狗的外型和气质,他常常忘记蜘蛛侠当年空手刚白罐时的20吨臂力…… 小蜘蛛光看他不看路,等挂在他脖子上的萨沙哇哇叫起来的时候,他俩同时在餐厅门口撞上了杰森。 杰森不看他俩,也不讲话,侧身让开路,就端着餐盘进去了。 就是放餐盘的时候挺用力,咣当一声重响。 萨沙垂死挣扎:【我感觉我让他清静几天,应该还是有机会和好的……】 系统一点也不同情他:【你在吃饭睡觉搞二娃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了。】 萨沙:【不是,他主要就……就很突然?感觉一点预兆都没有,反正就很突然的就让我滚远点,然后又很突然地开始打冷战……重启还能碰见大哥家的崽,他还救了我的屁股呢,这难道不是缘分吗?处个基友都不可以吗……】 系统给他朗诵情感美文:【有一种人,平时不言不语,当他真正决定离开的时候,往往会让你措手不及。】 萨沙在安全屋里接迪克的电话: “……也不是吵架啦,就是稍微有点内个,你懂吗?很微妙的内个……然后他也不跟我说话,他不跟我说话,那我当然也不跟他说话……” 迪克在那头笑:“内个是哪个?”
自从跟迪克交换电话以后,迪克有事没事都会给他打电话聊聊天。萨沙知道,他作为哥哥,想尽可能了解杰森的近况,所以学校里的鸡毛蒜皮,有啥就说啥。 他一开始还有点惆怅,但慢慢的,萨沙渐渐觉得,其实夜翼没记忆也挺不错——他会觉得相处起来更轻松。况且他们俩在重启前,是真的当过好兄弟的。就算迪克不记得他,但依旧还是那个体贴又活泼的迪克,就像是跟一个前世的好朋友,重新又认识了一遍一样。 迪克:“Come on~~你们两个真的好像幼儿园小朋友,请不要这么可爱好吗?如果你们早几年认识的话,我一定会邀请你来我们家玩,然后强迫你们俩手拉着手面壁~~” 萨沙:“我问了杰森几次他都不理我,所以他干嘛跟家里闹矛盾?你能不能用幼儿园级别的比喻形容一下?”
迪克居然真的开始说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哥谭幼儿园,里面住着一个不爱说话的园长,每天都带着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一起努力做值日~ “但有一个小朋友很特别,园长把他带回来以后,对他很好,还教会他自己的毕生所学,却从来没有让他做过值日,也不允许他成为真正的值日生; “小朋友升上大班那一年,决定穿上值日用的围兜看看,却遭到了园长毫无理由的强烈反对,因此大吵一架…… “而不久以后,幼儿园迎来了第三个小朋友,刚进来就被园长带去做值日,于是第二个小朋友一看,就气呼呼地跑掉了~ “他跑掉以后,非但没有像园长希望的那样,选择上大家都会去上的小学,反而以一种园长从未料想到的方式,自顾自地做值日去了。 “当然后来,陆陆续续还发生过很多事,但园长发现,因为小朋友当年没有被他带着值日过,所以当他决定独自去值日的时候,隐隐开始有被垃圾场吞没的趋势。 “这件事一直让园长感到非常焦虑。 “然后有一天,小朋友真的打破了园长定下的、绝对不能逾越的值日原则——” 迪克停住了。 他显然察觉到了自己声线里的艰涩,又在电话那头甜蜜蜜地说: “这个睡前小故事编得怎么样?可以把你哄睡着吗?”
萨沙:“好听,我听懂了。”
迪克在那边哈哈笑:“真的听懂了?哇,我自己都没听懂——嘶,阿弗。”
他声音极低地抽了口冷气。 背景音里,传来阿尔弗雷德轻声致歉的声音,萨沙隐约听见了“缝针”和“总是”这两个词。 萨沙:“早点睡吧,格雷森。偶尔一两天请病假不去值日,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迪克顿了顿,声音略沉了一些,听起来好像又在思忖什么: “……好啊。那么晚安,萨沙。”
萨沙看了眼时间,知道大蓝鸟绝对在骗他,指不定现在就穿着夜翼制服,准备带伤出门夜巡。 但他还是说:“晚安,格雷森。”
挂了电话一回头,杰森刚好关上安全屋的门,面无表情走进来。 萨沙:“……” 他今天已经从安全屋躲到教室,教室躲到宿舍,宿舍躲到安全屋了,这都没能避开杰森,真的不能算是他故意晃悠了吧? 萨沙躲累了,脑袋往枕头里一埋,假装自己不存在。 “……你刚刚在跟格雷森打电话?”
他听见杰森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说:“对……对啊。”
杰森脸色很冷:“说什么了?”
萨沙心想说你坏话呢!嘴巴当然不能这么讲,只好说:“他在给我讲睡前小故事。”
杰森眉尖一跳:“……好听吗?”
萨沙:“好听。”
杰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