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叶医生刚到,已经安排他在书房等您了。”
“嗯,让他们都下去吧。”
景彦琛微微抿了薄唇,沉声对着倪昭道,“你先好好休息。”
倪昭点了点头,看着男人转身去了书房。房门打开,景彦琛慵懒的坐到了沙发上,“你来了。”
叶朔手中眼睛微眯,意味深长打量了他好几圈。“醒了?”
“嗯,暂时夺回了控制权。”
算得上喜事,但叶朔眸间却没有分毫欢欣,甚至连半分波动都没有。只是抬手捻着果盘中的荔枝,眼睫掀起晲了他一眼,“景总倒是深情,不若我过几日再来,免得叨扰了你们二人世界。”
颀长的双腿交叠,靠着椅背肆意开口,语气间的嘲弄毫不遮掩。他本是一早接了消息来见景彦琛,本想和他认真探讨下病情,不料一进门边听杏子说他和倪昭房内亲昵。交叠的身影不过一瞥便使得他皱起了眉,不欲牵扯,索性让杏子带自己来了角落里的书房。“叶朔。”
拧眉沉了双眸,景彦琛不悦的沉声开口。“昭昭说她受伤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来这里不是听叶朔说教的。叶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简短的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大抵与倪昭说的相同,只是那小家伙说的更惨一些罢了。“她现在身子没什么大事,精神问题也能痊愈,倒是你,麻烦得很。”
“她没事便好。”
听着他的话,叶朔扯了扯唇角,弧度却并不怎么讨喜,反倒透着轻嘲。“景彦琛,你陷得这么深,当心玩火自焚。”
叶朔擦拭着指尖上水果的汁液,语气淡淡,“你应该猜到了,你的副人格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你情绪的影响。”
“你愈深情,副人格对倪昭的占有欲就会越大,再出现时,压制你的力量也会更强。”
“所以......”叶朔气定神闲的扫着他,对景彦琛冷沉的脸色视而不见,“你要么与倪昭拉开距离,要么,压住副人格直到他融合。”
好听的假话谁都爱听,但是很可惜,叶朔从来都是插人心脏的做派。毕竟......叶朔眼神暗了暗,他已经查出了景彦琛的病症原因。若没有稳压副人格的能力,倒不如还彼此一份平静。“拉开距离?”
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意味,景彦琛慑人的目光冷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叹了口气,叶朔开口道,“景彦琛,你我都不是傻子。”
话音落下,景彦琛置于腿侧的指尖徐徐弯起握成了拳头。声音沙哑道,“和昭昭有关?”
“对。”
颔首的反应让他身体愈发僵硬,只听叶朔继续道,“副人格的出现与倪昭有密不可分的原因。”
“或者说,只要倪昭在你身边一天,那家伙出来的频率和可能性都将不断提高。”
“他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
“直到......”纵然知道话语残忍,叶朔还是沉然开口,“取而代之。”
“我知道你不信。”
叶朔看着他铁青的脸色,捏了捏鼻梁无奈道,“你之前已经压制的很好,复发的节点是什么,你应该记得。”
淡然的话语掀开了令他心颤的真相,景彦琛的眸子越发深邃,单薄的唇瓣也因为记忆的复苏而越抿越紧,直至血色尽失。的确,他复发的节点正是遇到倪昭之后。心中那不愿接受的猜测愈发明朗,景彦琛指节深嵌手心,眸子闪过揉合痛苦的冷凝。抬手抵住眉尖,半晌才开口道,“有别的可能么。”
向来冷静的男人,语气间竟有了几分慌乱,似还带着些许恳求。眼神复杂的看向他,叶朔叹气道,“景彦琛,我不是神,你也不是。”
该有的现实,应当接受。同样的话,他对着这张脸再度出口,只是前后意味不同。仰靠在沙发上,景彦琛微阖眼睫,掩去了眼中种种情绪。脑海中不受控的想起倪昭那言笑盈盈的小脸儿,看着她扑在自己怀里,看着她撅着小嘴想自己讨理。看着她因为自己的保证而眉眼弯弯。“我保证,绝不会再伤害到你。”
如今看来,这一句话的分量轻飘的让人可笑。脑海中的画面寸寸龟裂,那一直躁动的声音从心底响起,景彦琛听到他在骂。“废物,根本护不住倪昭的废物。”
“这幅身子你根本不配,让给我,倪昭绝对逃不走。”
“让我来。”
......躁怒的声音刺的景彦琛头痛欲裂,渗入肺腑,随后如跗骨之蛆般涌向四肢百骸。景彦琛眉峰紧蹙,冷峻的脸上透着压抑的痛楚,咬牙低斥了几句,叶朔只堪堪听清似是不可能的字眼。下意识的站过去,正巧扶住了欲摔的景彦琛。脸色霎时猛沉,“景彦琛!”
景彦琛俶尔抬头,眸底浓郁的猩红让叶朔手上动作更快,镇静剂几乎在瞬间便打了过去。冰冷的手指钳住他的衣领,叶朔难得动怒,“我说过了,你不属于这,你也不可能占着这身子!”
裹挟着寒意的话锋袭来,不留一丝情感。男人似乎还要说什么,却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缓缓合上了眼眸,只是在昏睡之前死死的瞪着叶朔,似是看着致命仇人。眼神复杂的站在原地,叶朔看着景彦琛昏睡了半小时后再度苏醒。不过扫了一眼,叶朔再度坐了回去,眸中的担忧之色也消弭不见,淡淡启唇,“看来这次成功压制住了。”
叶朔寡淡的神情好似刚才的关切谨慎的站在他旁边观察的人影是假象。“谢了。”
知道是他帮了自己,景彦琛疲累的压着太阳穴,哑着嗓子开口。“没什么,我刚才想了想,或许我的判断太武断,我会再观察的。”
叶朔语气罕见的温和了几分,起身收拾着自己的药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诧愕的景彦琛。“或许有别的办法能治,你最近先休息一下,一切照常,我有结果后会来找你。”
“好。”
身影消失在门边,只是在关门时,一声无奈的叹息随着关门声而消散,轻若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