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您的文书。”

海岸港口,黑鸦把一封印了火漆的信件递给夏佐,“一路顺风。”

  夏佐站在通往甲板的楼梯旁边,身边站着两个侍从,他将文书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感谢您的帮助!您是个慷慨的朋友。”

  船上人声鼎沸,经验的老水手两两一组,抬着那些价值连城的香料箱挪进船长室,剩下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围绕着黑鸦打转,他的名头太多,也太响亮,叫这些迷信的航海者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我们都是各取所需而已。”

黑鸦不为所动,“说起来,那位一直跟着您的女士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夏佐摇了摇头:“我的朋友,你也说了,她是个女人,倘若我允许女人上船,那么很长一段时间,船上都会布满这些汉子的闲言碎语。”

  黑鸦笑了笑,见夏佐抬眼看了看天色,于是颔首道:“时间也不早了,祝您旅途顺利。”

  “这就要走了吗?”

看起来,夏佐居然有点惋惜,“很遗憾要跟您分别了!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您依然身体健康。”

  黑鸦转身走向远处的马匹,没有再说话。船号长鸣,夏佐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脸上笑容莫测,兼具放松和惬意,带着心愿达成的满足。

  “先生,咱们不从前门走吗?”

赫蒂提着篮子,这时候的港口,正好是渔民陆续回家的时候,总有新鲜的大鱼等人挑选。

  阿加佩无奈地笑了笑:“算了,正门肯定有黑鸦的眼线……这段时间,还是尽量不要让他知道太多我的事情吧。“

  他回头望了一眼小楼:“莉莉呢?还在睡吗?“

  “睡得可沉了,我给小姐留了水果,她醒来会看到的。”

  阿加佩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从小花园的后方绕小路离开,阿加佩也需要向神父递交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

  不知家里的大人们离开了多久,莉莉从黑沉的午睡中睁开眼睛。

  即便房间里用冰水湃着大量瓜果,她依然感到无边的热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出了一头一身的汗。

  好热……

  莉莉下意识想呼喊父亲和女管家,因为黑鸦这时通常不会在家,她踩在地板上,感到脚下的实木地板正发出咯吱咯吱的诡异声响,房间里也渐渐弥漫开一股萦绕的呛人的烟。

  “爸爸!”

她尖叫起来,冲到门口,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摇不开那扇房门,金属把手不知何时变得炽热无比,将她娇嫩的手心烫得红肿一片,“黑鸦叔叔……赫蒂太太!”

  她跑到窗边,使劲拉开厚重的床帘,才发现窗外一片浓烟滚滚,几乎遮蔽了她的视线。父亲凄厉的呼喊遥遥响起,他飞奔而来,喊着她的名字,在翻卷而上的烈火中祈求一朵百合花的安危。

  我要从窗户上跳下去,她在身上浇满已经升温的冰水,天真而坚决地想。

  这里的高度才到二楼,我要打开玻璃窗,然后跳进小花园的玫瑰丛里,我这么轻,肯定会被茂盛的花朵托住。

  她努力伸长细弱的胳膊,想拔掉窗户上的插销,空气正在被燃烧,她的呼吸也越越不顺畅。这时,隔着房门和愈来愈浓的烟雾,莉莉忽然听见黑鸦近乎咆哮的吼声:“别做蠢事,躲到桌子后面去!”

  莉莉对他十分信任,能够依靠的大人来了,她便立刻放弃了从窗户上跳下去的计划,躲在了桌子后面。

  黑鸦砸开门锁的声音震耳欲聋,破门的碎快木屑溅了一地,他冲进来,抱起莉莉就往外跑。火舌舔舐一切,他用湿毛巾捂住莉莉的口鼻,硬是赶在楼梯被火烧成残骸之前跳到了楼下。

  这是针对他的计划。

  这一刻,黑鸦心中充斥着懊悔、庆幸、愤怒和杀意,诸多情绪在他的脑海里混杂酝酿。

  假如阿加佩没有临时离开小楼,后果必定不堪设想,因为法国王室确实是个幌子,夏佐的目的地就是摩鹿加。试问,还有什么觐见的礼物,能比一个对香料如数家珍,更被传言能够种植香料的专家首级更加出色,更能激起狮心夫人的注意和青睐?

  反过来看,自己的行动却需要等待太漫长的时间,才能在帕维亚的海上令其毙命……大意啊,太大意了!为什么浪费时间去勾心斗角,玩弄对手的智商?他早该杀了那只豺狼!

  身后忽然传来破空风声,黑鸦当机立断,将莉莉向前推了一把:“跑!什么都不要管,冲出那扇门!”

  “黑鸦叔叔!”

莉莉回过头,惊骇地看见了一个陌生女人,就像一只不惧火的蝾螈,在燃烧的房梁上对黑鸦发动了袭击。她不再犹豫,这一刻,某种天生的、审时度势的冷静在她身上得以显现,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留在这里不会给黑鸦带去丝毫便利,于是她立刻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她能尽快离开,就是对黑鸦最大的帮助。

  黑鸦一手攫住了滚烫的利刃,血液溅在空气中,立即发出焦灼的滋滋声,他面不改色,只有扭曲的面容昭告他存着多么暴虐的杀机。死士被他一把拽下,以无可匹敌的力量猛掼在地上,他死死按着袭击者的头颅,四周都是坍塌坠落的巨响。

  “去地狱里找你的主子吧!”

他粗砺地大笑,“七天后,他名贵的香料就会在帕维亚的外海上流通!”

  死士剧烈挣扎,火焰吞噬着她头骨上的皮肉,黑鸦调转刀尖,一刀捅进了她的后颈。

  结束了,一切仅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

  熊熊烈焰噼啪有声,黑鸦将武器丢在死相凄惨的尸首旁边,转身就往外疾跑,但残疾的腿极大的拖慢了他的速度,就在他快要逃出火门的时候,一根支撑不住的巨大木梁从上方脱落,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将他掩埋在一片火烤的地狱中。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见阿加佩惊惶的呼号,他大叫他的名字,含泪喊道:“不、不!”

  ·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感到异样的松快,犹如在云端上飞行。

  这是哪里?

  莫非,我上了天堂吗?

  他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是个值得一哂的笑话。潜意识里,他为这个愚蠢且幼稚的想法笑了很久,可意识反馈到身体上,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勉力从嗓子眼里哼出一丝沙哑的气音。

  “……醒了?他醒了!”

  出什么事了?他狐疑地思索起来,我这是在哪里?

  “天上的圣灵,您昏迷了整整七天啊!”

旁边的人急切开口,语气中带着一股熟稔的热情,“这段时间里,是您的主人一直在守着照顾您,我得说他真是个好人,一个高尚的人!”

  ……主人?

  这个人还在说话,絮絮叨叨地说话:“不过,您也算舍生忘死,救下了主人家的小姐。哈!您说这多有趣啊,您根本没有坊间传闻得那么可怕,一个肯牺牲性命去救孩子的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坏人。您这是做了件大善事,天主一定会……”

  这时候,他倒是真切地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上了天堂,或者下到地狱了。这世间除了永生的天使和恶孽的邪魔,还有谁胆敢充作他的主人?

  赫蒂推开门,看到醒来的男人,急忙跑去叫阿加佩,头痛欲裂中,黑鸦冷冷地盯着这个粗鄙的乡下妇人,目光一点点在虚空中凝聚。

  阿加佩推开旅馆的门,这些天来,他悉心地照顾着一位卧床不起的病人,不由显得面颊憔悴,衬衫来不及换下,袖口还沾着汤药的污点,但当他看到黑鸦的时候,眼中骤然亮起的光彩,仍然比什么都要夺目。

  他惊喜地叫道:“老天爷啊,你总算醒了!”

  阿加佩快步上前,要与他说话,可就在他与躺在床上的人对视时,却发现黑鸦的神情似乎有点古怪。

  不,不止是有点古怪。

  ——男人面露困惑,他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仔细打量阿加佩,沉默几乎冻结了房间。一开始,他像是不认得他了,而后却忽然震惊地睁大眼睛:一种失措的慌乱,一种阴冷的、鄙薄的东西,一种意想不到的骇然,纷纷自他的前额一掠而过。

  他的薄唇微微蠕动,嘶哑吃力地吐出几个字:“你,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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