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队长那儿开完了出门证,战智湛叼着“群英烟”来到大门口。木雕似的哨兵一下子“活”了,伸手把战智湛拦住,验看完了出门证之后,这才放他走出大门。战智湛踱着四方步,来到停在距离大门大约二十米处的吉普车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李天勤抽了抽鼻子,冷电般的目光盯了战智湛半晌,说道:“兄弟,你酒瘾不小呀!”“偶尔为之!就这一次!”
战智湛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天勤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培训班不是有《禁酒令》吗?怎么还犯纪律?”见李天勤说得严厉,战智湛顾不得涉嫌出卖朋友,赶紧陪着笑脸说道:“俺的同班同学杨丽娜犯了酒瘾了,学员队的王队长是她三大娘六舅家的表哥。所以,杨丽娜一跟她表哥说,王队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俺们在寝室内小酌的事儿只好眼不见心不烦了。”
李天勤怒道:“王定邦这个混账王八蛋,我真该一枪把他毙了!执行纪律怎么也能分出亲疏来?像他这样培养的学员在残酷的‘隐蔽战线’斗争中怎么能担当大任?”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喝顿酒至于整这么严肃嘛?”
战智湛是第一次见李天勤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得噤若寒蝉。不过,他从此却意识到了,铁一般的纪律对于一个“隐蔽战线”战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兄弟,喝酒是会误事的!你要是没事的话在我家怎么喝都行。”李天勤见战智湛紧张,叹了口气之后温言说道:“唉……行动幸亏是明天晚上才正式开始,要是换成今天晚上……嘿嘿……因为你喝酒影响了执行任务,损害了国家利益,你和王定国这个王八蛋都得上军事法庭,你曾二哥也救不了你!”
见李天勤越说越严厉,战智湛不敢顶嘴,只好垂着脑袋闷声发大财了。猛然见李天勤发动了吉普车,战智湛急忙说道:“李哥,俺是不是回寝室收拾收拾东西……” 李天勤的口气缓和了下来,说道:“不用了!会有人替你收拾,送到我办公室的。等你完成了任务,会挑出来不涉密的东西邮到你家里去的。”
“这‘隐蔽战线’的规矩真多!”
战智湛嘀咕了一句,说道:“哦……那就多谢李哥了!”
“兄弟,别怨天勤哥严厉!你以后少犯纪律,圆满完成任务,天勤哥就算烧高香了,哪里敢指望你谢我?”
李天勤笑着说到这里,接着转移了话题:“兄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行动计划你还记得多少呀?不会都当下酒菜儿吞到肚子里,又都屙出去了吧?”
“哪儿能呢!天勤哥你要是不信可以考俺,要是错了一个字儿,俺都是你揍儿的。呵呵……”见李天勤的脸上多云转晴,问起了行动计划,战智湛立刻来了精神头儿。 李天勤手扶方向盘,目不斜视的说道:“兄弟,你是大学生,不能张口就说脏话。”
“嗯呐!嗯呐!”
战智湛连连点头答应,用东北农村的方言答道。接着还忘不了显摆:“俺记下来行动计划之后,就让它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中。白天可是一个字儿都不敢想,生怕晚上睡觉那前儿说梦话嘚啵出来,坏了李哥的大事儿。”
“嗯……你知道保密就好!”
李天勤夸了战智湛一句之后,似乎是还有点不放心,开始提问起行动计划的要点来。战智湛极力挖掘出脑海深处的记忆,有问必答。
李天勤给战智湛看的行动计划,只是涉及到他这部分,计划的全部内容战智湛并不知道。直到二十多年后,他重返第二故乡埠头,在侦破“鹿城化工厂大爆炸”一案时,经总部批准,调阅了他所参与的《铁血锄奸》行动的案卷,这才知道了《铁血锄奸》行动的来龙去脉。 加藤秀乡受家族文化的影响,是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一九三九年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之后,被分配到烟台的小鬼子宪兵队,当了一名少尉军官。年底元旦之前,加藤秀乡看上了烟台一个大户人家十六岁的女孩儿刘秀娟,遂强占为妻。翌年,刘秀娟诞下一女。加藤秀乡虽然只是偷偷的把刘秀娟霸占了,但是极为喜爱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儿,加藤秀乡为这个小女孩儿取名加藤亚津莎。 小鬼子投降后,加藤秀乡回国。由于刘秀娟母女并非东瀛裔,与加藤秀乡又没有什么名分,所以不能随加藤秀乡东渡东瀛。刘秀娟害怕八路军清算她的“汉奸罪”,自己改名为王淑媛,给女儿改名为滕亚莎,逃到了牟平乡下。在山沟里的埠前村,好心的因伤残转业回乡的八路军战士黄四虎收留了走投无路的王淑媛母女,黄四虎认滕亚莎为女儿,改名黄亚莎。 十五年之后,黄亚莎高中毕业毅然返乡,在当地人民公社当了干部,不久就与比她大十一岁,大字不识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赵冠吾结婚。婚后,育有一子四女。长子赵耀庭比战智湛小一岁,自幼跟着村内的武学大师赵昱晏练习《宋太祖长拳》和《查拳》。赵耀庭不仅练得一身好功夫,身体也格外强壮。这时,王淑媛和黄亚莎已经因为贫病交集,不幸去世了。母亲的过早离世,使得赵耀庭更恨透了当年抛妻弃女的加藤秀乡。 改革开放的春风不仅吹遍了神州大地,也吹向了全世界。一时之间,嗅觉灵敏的商人嗅到了可以赚取白花花银子的商机,纷至沓来。而各国情报机构的鼻子那是比狗还要灵的,他们则嗅到了另外一种气息。于是乎,神州大地谍海暗潮涌动,各路间谍分别怀揣着不同的目的,以不同的面目、不同的借口、不同的身份窜入神州。 各路间谍涌入神州,那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秘密,海峡对岸的刮民党军情局又岂能自甘寂寞。军情局只是苦于在对岸的谍报网几乎尽遭摧毁,屈指可数的几条漏网之鱼也全部停止了活动,深藏于九渊之下。别说重新启用这些人,就是找到都比登天还难。原有的谍报网被摧毁了,那就发展新的,在对方阵营中发展内线。军情局非常执着,开始百折不挠的派遣间谍。 谍报业内的人都知道,在对方阵营内部发展情报员是难度最大、风险也最高的间谍活动。就像是证明这条规律,军情局派遣的人员大都人间蒸发,剩下的也都狼狈的逃了回去。尤其是首当其冲的东部军区,由曾慕卿领导的反谍机构让军情局吃尽了苦头。军情局对曾慕卿恨得真达到了“饮其血,食其肉,寝其皮”的地步。 此路不通,再寻别径。军情局确实神通广大。就在富士山的樱花绽放的季节,加藤秀乡的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自称姓贾,名国仕,是来自宝岛的商人。闻听加藤先生对神州埠头的黑金十分感兴趣,经克里斯托弗•安德鲁先生介绍,特地前来寻求与加藤先生合作。 加藤秀乡整个浪儿就是一个狐狸和猴配的,是长了毛比狐狸都精的老狐狸。贾国仕一说来意,加藤秀乡就知道这个人在撒谎。两人一番试探,贾国仕确信加藤秀乡可以合作之后,这才合盘托出他的真实来意。贾国仕的真实身份是刮民党军情局五处二组的少校。军情局已经铁了心要对死对头曾慕卿下手。在知悉了加藤秀乡与曾慕卿的父亲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关系之后,定下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通过加藤秀乡接触到苑少卿,再通过苑少卿策反曾慕卿,组建新的情报链;中策是通过苑少卿使用《反间计》,让曾慕卿身败名裂;下策是通过苑少卿接触到曾慕卿,并伺机除掉曾慕卿。 加藤秀乡和贾国仕一拍即合,很痛快的答应了和军情局合作。加藤秀乡本来就对神州那块黑土地上的煤炭资源垂涎三尺,已经派他的得力干将,“加藤会社”的培训课课长原田一男去了埠头。原田一男去神州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去莱东,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子刘秀娟和女儿加藤亚津莎。另一项任务就是去埠头,寻找合作“倒煤”的机会。如果有合作“倒煤”的机会,就趁势把加藤会社的势力扩展到神州大地。 原田一男很能干。他来到神州后,直奔莱东。当地友好协会满口答应,一定全力协助寻找刘秀娟和加藤亚津莎母女。原田一男又奔向埠头,以加藤会社全权代表的身份受到埠头领导的接见,并与埠头领导建立起了非常不错的个人关系。经埠头领导的艰苦努力,已经离休回老家埠头颐养天年的苑少卿苑老前辈终于答应见原田一男。 军情局的计划看似进行得很顺利,实际上运气糟糕透了。加藤秀乡和贾国仕的密谋很快就被军方埋在加藤会社内部的钉子意外侦知了,军方反谍部门随即开始酝酿应对措施。但是,军方的反谍部门很头痛,因为苑少卿苑老前辈是重点保护的人。考虑到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安全,是不能够让原田一男见到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埠头驻军负责政保工作的李天勤李参谋就是具体负责暗中保护苑少卿苑老前辈的人。就在军方的反谍部门为难之际,意外发生了,原田一男被战智湛所杀。接着,加藤秀乡粉墨登场了。 军方反谍部门明知道加藤秀乡是个国际间谍,这次来神州不利于曾慕卿,也不利于苑少卿。可是他来神州的理由冠冕堂皇,第一处理原田一男被杀一案;第二与埠头领导商谈投资事宜;第三会见四十多年前的老朋友苑少卿。也就是说,加藤秀乡既抓不得,也不能放任他活动。加藤秀乡的到来,犹如“豆腐掉进煤堆里,拍不得也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