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
但是没有人的美梦能够这么长,所以他们就是这么幸运。 超级超级超级幸运。 别看田甜是个小村姑,从小到大都在村里长大,逃荒更是又惨又可怜,可是她倒是并不自怨自艾,算起来啊,她是村里过的比较好的小姑娘了。 她爷是村长,她们这一房又只有她跟哥哥两个孩子,所以待遇总是好一些的。 虽然跟富贵人家没得比,但是在他们村这样的小地方,田甜就算是过的不错的小姑娘了。正因此,她性格也比较活泼开朗,也很乐观。 虽然逃荒日子苦提心吊胆磋磨了不少,但是恢复的也快。 她在自己的房间快乐的转了好几圈,又跟着出门去了最右边的那个门,格局跟他们这边是一样的。二房三个孩子,不过田南田北两个男娃儿是住在一起的,所以也没什么差别。 田桃因为拥有了一个房间,一副要高兴的昏过去的样子。 这谁不高兴啊。 一家子乐呵呵的,这个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喇叭声,别看他们是在屋子里,但是还听得很清楚的。 “村民同志们,村民同志们,恭喜大家乔迁新居,在此,我代表村委会为大家准备了乔迁新居大礼包,请各家派出代表,来村委会领取。同时,我们即将发放生活物资,美好生活要靠勤劳双手,鱼石岛村委会将与大家一起共同进步,共同发展。”田东麻溜儿的:“爷,我去!”
田青松这当爹的也抢活儿:“我去吧,你一个半大小子过去,别是弄不明白。”
田甜在一旁念叨:“我也想去呀。”
陈兰花:“你瞅瞅,你瞅瞅你们一个个的,真是还没咋地尾巴都能翘上天,这争抢啥?真是没个定力,都在家待着,我去!”
一家子老老少少:“…………………………………………” 田老头儿一看大家那心心念念的样儿,说:“一起去。”
左右现在家里就一个编织袋和一只兔子,锁门过去就是了,也丢不了。 他们田家村这次逃荒,一共是二十几户,不到三十户,不到二百人,所以盖房子并没有分散,地址是人家施工队他们选好的,基本都在这一条“街”上。 这里处在岛中间位置,地势比较高,要是仔细来说,都算是半山腰了。村委会也盖在这边,虽说他们逃荒的时候是叫田家村,但是这座小岛叫鱼石岛,因此已经改名鱼石岛村。 田家村众人虽然有点失落,但是也没啥人坚持叫原名。 逃荒一年多,就连三岁孩子都知道,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名字这些的,都是小事儿。鱼石岛村就鱼石岛村,总归在鱼石岛上叫鱼石岛村,还蛮正常的。 你要说鱼石岛上的叫田家村,其实听起来还有点怪呢。 大家在盖房子这段日子也适应了一个来月,原本心里的忐忑都放下了不少,虽说时间不长,但是大家也觉得,他们是来到好地方了。虽说还不是很懂,但是他们普通老百姓嘛,就只图个过安稳日子。 所以他们觉得自己真是掉进了福窝。 陈兰花:“老头子,你说这大礼包是啥意思?是给咱东西吗?”
田老头儿:“那肯定是啊。”
他抄着手,故作平静,说:“我估摸着,不是吃的就是用的,肯定是考虑咱实际情况了。”
“对,肯定是这样。”
村委会不太远,田家人也不是第一个到的,安分的排队。这人啊,养成习惯也不难,也才一个来月,就已经习惯了凡事儿要排队。田东作为长孙,那肯定要干活儿的,他主动排队,田家其他人倒是都等在一边儿。 别人家也这么干。 因为分发的东西比较多,所以他们分发的动作比较慢,田甜凑在前头看别人家领东西。她看了一会儿,回来跟几个人汇报:“乔迁大礼包是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酒,还有点其他吃的我没看见,不过这个不按人头,是按户。”
陈兰花拍大腿:“啊,那人多不是亏了,亏了亏了,真是太亏了。”
十个人吃一只鸡和两个人吃一只鸡是一回事儿吗? 不是! 陈兰花:“哎,人多了。”
田老头儿扫了自家老伴儿一眼,说:“你占便宜的时候咋不说人少好?人要是少,咱家能有这好几间房?房子重要还是烧鸡重要?”
这么一说,陈兰花不嚎叫了。 那肯定还是房子多好啊! 没看吗,人少的人家,都捶胸顿足呢。 她收起干嚎,淡定:“咱不是那贪嘴的人。”
田甜嘴角抽了抽,一点也不能相信她奶呢。 陈兰花紧跟着又赶紧问:“那分发的生活物资都有啥?”
这说来也怪,别看大人们好奇心重,可是要让他们挤上前去看看咋回事儿,一个个还真是不好意思。这倒不是他们多讲究,还是因为陌生。 虽说经过一个来月相处也晓得人家不图啥,都是好人,但是因着对“官府”的畏惧,他们还真是不太敢总是往上凑。私下里恨不能去邻居家趴窗户看,这个时候倒是不敢上前。 也就田甜这样胆子大的半大孩子了。 田甜就比别的孩子胆子大,她上前“打探”了消息,这时候可是小嘴儿叭叭的:“都是生活上用的,有被子,这个是按人头分的,一个人三床呢,一条厚的一条薄的还有一条毛巾被。毛巾被我也不太懂,估计就是最薄的。还有碗碟,我看也是按照人头分的……” 这一说按照人头,陈兰花就眉眼都是笑容,他家人多,嘿嘿,只要按人头,他们家就不亏。 “还有啥还有啥?”
田甜:“还有暖壶,还有……” 小姑娘倒是啥都知道呢。 其实吧,现在虽然已经九零年了,日子也不像六七十年代那么苦,老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起来,可是要说贫穷的地方也是有的。但是破船还有三斤钉,可没人像是他们这群逃荒的这样光爪儿啥也没有。 再说,他们来历又极其特殊,所以为了维持他们的生活,是有适当的拨款的。因此别看他们初来乍到,其实还是考虑他们实际生活,给他们都配齐了的。 不说是商场多贵的东西,这边的生活物资主打的是一个实用。 田甜:“每家有一只手电筒,还有一盒蜡烛,哦对,我看到脸盆了,可好看可好看了。是大红色的呢,带着大花,我不认识,但是特别好看,也是按人头给的。”
陈兰花还飘飘忽忽呢,不可置信:“这些真的都白给啊?”
田甜脆生生的像银铃一样快乐的接话儿:“对呀,白给,他们都领到啦!”
田甜小嘴儿叭叭的,听得田家人一惊一乍的,高兴的都不知道说啥好了。眼看还没轮到他们,陈兰花也不愧“大嘴”的外号儿,直接就凑到其他老太太大婶子那儿叭叭的嘀咕起来。 陈兰花:“我跟你们讲啊,刚才我可是上前头看了,你说这家里人丁旺盛就是好啊,那生活物资可是按照人头分的,我看的真真儿的,我……” 巴拉巴拉! 老太太一副自己啥都知道的样儿。 田甜小声嘟囔:“明明是我上前打探的。”
宋春梅掐了闺女一下,田甜也不疼,但是冲着她娘呲牙裂嘴,一副很疼很疼的样子,宋春梅:“就你会闹妖儿。”
田甜撒娇的挽住她娘的胳膊,讨好的笑。 宋春梅揉了一下她长出一点点的毛寸,说:“别傻笑了,这也没个头发,晒的夋黑还傻笑,将来可怎么嫁得出去。”
田甜无所谓的耸耸肩,她笑容更灿烂,清脆的开口:“我还是个孩子呢。”
田甜这小丫头,根据自身需要来,需要自己是大人的时候就说自己长大了,是个大人了。需要自己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一口一个我还是个孩子呢。 一会儿一个样儿。 宋春梅觉得自家闺女多少有点滚刀肉。 她瞪了闺女一眼,田甜又甜甜一笑。 排队的田东回头瞅他妹,觉得真真儿没眼看。 他妹子咋那么黑啊! 不过再一想,他们村就没有不黑的,自诩书香门第,镇里人的表妹彩云也是黑煤球儿。谁家逃荒是好样儿的啊! “下一个。”
说话的声音打断了田东的胡思乱想,轮到他了,他赶紧叫人:“爷!快来,到咱了。”
田老头儿赶紧上前,分发物资这几个,田老头儿还认识呢,呃,就是他们互相都认为对方是鬼。 几个小伙子这几天也是忙活坏了,抬眼看见是田老头儿,笑着说:“田大爷,田远山是吧。”
田老头儿赶紧点头:“对。”
以前在村里,同龄人叫田老头儿,老伙计,年轻的叫他村长,他家老伴儿叫他当家的,这几十年没有人叫过他名字了。但是吧,这来到这儿了,还用上大名儿了。 不仅用上大名儿了,用的还贼多个,干啥都要叫大名儿,按手印。 这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心里忐忑,怪害怕的,生怕按手印被人给卖了。可是这事儿由不得他,好悬村里唯一一个童生勉强能认出点字儿,确认了不是卖身契,大家才敢按手印。 一来二去,也习惯了。 “田远山,十二口人,六男六女。”
负责分发物资的张宏将一个红白蓝编织袋递给田老头儿,随即开始对着表格开始清点,“毛巾,十二条,洗脸盆十二个,香皂……”
从小件儿到大件儿,细细碎碎,相当不少,田老头儿表情严肃,一个个的数,没一会儿的功夫,田家人就各个大包小卷了,田甜和田桃都一人拖着一个编织袋。 张宏:“生活物资就是这些,你们送回家之后去隔壁排队领粮食。”田老头儿激动:“好!”
这什么东西都没有粮食更重要,这可是能活命的好东西。 田甜眼看她爷还在原地喜滋滋的发呆,提醒说:“爷,赶紧的啊,咱还得领粮食呢。”
这一提醒,田老头儿点头:“对对对,快!”
一大家子,风风火火,就连一贯自诩是村长稳重行事的田老头儿都全身轻飘飘,一副要高兴的上天的样儿,他笑的一脸褶子,叮嘱:“快一点,早点领完了,回家还得收拾呢。”
“对对对。”
田家喜滋滋要上天的快乐,其他家也不遑多让,大家都顾不得寒暄了,一个个疾步如飞,不少年轻的更是用跑的,来来回回的,额头挂着汗珠儿,但是那嘴角啊,可是咧到耳根子下面了。 咱老百姓,今个儿今个儿真高兴! 你说,这日子咋这么好呢。 田甜用力将编织袋抗在背上,走的风风火火,像是一阵风,清脆:“快呀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