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你的师祖。 聪明伶俐,可爱活泼,她成了我最最得意的弟子。 如果她没有见到九节的话,一切都将是最好的样子。 可她偏偏就是见到了,不但见到了,还将九节要去做了自己的法器。而我当时没有料到后面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更没有想到那个竹棍便是九节器。所以……答应了。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师祖又是怎么死的?这和劫龙又有何关系? 她有了九节之后,法力大增,加上原本就天赋异禀,一时成了这望仙门中最有潜力的修者。 可也就是在拥有了九节器之后,她的性情变得愈发冷漠,我很难看透她在想着些什么,亦或者是说她在谋划着些什么。 只是自那之后,她几乎很少回山门,一直于山下斩妖,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她几乎斩了近万只妖。 一次斩妖行动,她带回了你的师父叶近川,而后一心教徒么?我不明白,她又几乎是将自己封在了那一方小院之中。 哪一日你师父下山斩妖,她突然向我请战,那一战,她拔出了九节,我才知晓那居然是一把剑!更是在多少年后翻遍古籍才知晓那便是音驭前辈所说的九节。 而她与我问责,她说她想起了我便是她的杀母仇人,她说替我斩这天下妖万余,便是还了我于她的恩情,此后,便要将我们之间的仇恨清算。 于是她提九节逼来,我竭尽全力与之一战。 “所以最终,师祖输了?”
“没有,是她赢了。”
“那为何?”
风止猜不出缘由。 门主缓缓转过身来,指着自己胸口上的那个洞,脸上微微泛起一阵青白之色:“这便是九节刺的,九把飞剑,刺于这一处,我当是没得救的。”
“我们二人以命相搏,她也伤得很重,可我却被九节刺穿,那时,我仿佛是看到了死亡,可是……我却没有死。”
门主合上了双眼,回忆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 “许是妖法吧,她竟可以以命换命,救活了我,我于云端醒来之时,她已经跌落陨灭,只隐约记得在我昏迷之时有人在我耳边问了一个问题——是不是这世间的妖都该死?”
“我的法力毁了大半,却终究是活了下来,胸口被九节扎出的洞,却至今未能愈合,我总是在想,妖,便真的生来不容于这世界吗?”
“后来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将门训中的斩妖,改成了斩恶妖……” “你的师父继承了芫临的衣钵,虽然不及芫临,却也做得非常出色,在他成为门中第一之时,我便将这些告诉了他,同时他也肩负起了斩杀劫龙的重任。”
“而九节剑一事,便是我今日叫你来的缘由,听闻,你也能拔此剑?”
说道这里,门主才仔细地打量起了风止一番,眼前这丫头居然与芫临很是神似,眉眼间多了几分人气,少了几分妖媚之意,难不成真的有转世一说? “是。”
“那古籍记载,加上此后种种,我想,此剑怕是有乱人心性之能,故而……” “门主叫我前来,是想收回此剑?”
话说道这个份上,门主可算是将用意暴露出来。 “此剑为凶,还是莫再入世的好。”
门主想着,之前想劝叶近川莫要将此剑带入世,没想到叶近川念着是他师父芫临留给他的,怎么都不肯。 门主无奈,没有确凿的证据,有的只有他的臆测而已,强行收回一名弟子的法器,算是什么道理? 如今此剑传到风止的手中,又闻此剑可斩劫龙,于是想着还是将剑收回门中的好。 “呵……”风止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抬手解下腰间的九节,看着那翠绿的竹身,忽而觉得有些可笑。 “此器为凶?门主是因为此剑伤了你还是因为此剑可斩劫龙?凶一字从何说起?”
“确未有古籍详记。”
门主汗颜,他知道今日这剑是收不回来了,没想到叶近川的弟子脾气竟和他如出一辙。 “器便是器,何来的善恶一说,所做所行,皆系于持器之人,器无善恶,唯在人心。”
风止将手中的九节拔出,寒光闪了门主的眼,清冷的剑意之下,他仿佛又见到了当年故人立于他的眼前。 风微微拂动着少女额前的碎发,少女抬眼,一剑刺破了那结界。 “天下何其大?就容不下一把死物么?更何况,听闻门主所言,此剑由它现世而来,除了伤了门主一人而已,剑下所亡,该都是妖吧。”
“音驭前辈以此剑为借口,因为那无稽的梦,便杀了毫无防备的缘灵狐,今日门主也要效仿,以那无端的猜想来拿回此剑么?”
风止心中有几分不愿,这是师父亲手交给她的物件,她不愿。 “……” 门主没有说话,那结界被九节打破,似乎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带着微润的花草香气,他是有多少年没再踏入这方天地了呢? “门主,是弟子失礼了。”
风止看向门主,那一抹身影满是落寞之意,不免令人生了几分凄寒之感,于是俯身拜下。 剑是不可能答应给的,但自己所言确实有些不妥,道歉还是可以的。 “孩子,那便用你手中的剑向我证明,器无善恶,唯在人心。”
门主思考着风止的那段话,不禁暗自感慨:近川也收了个很不错的弟子。 “好!我会用手中之剑,护卫天下苍生,去创出师父想见的那方世界。”
风止将手中的剑握紧了一些,似乎那本该寒凉的竹节,也有了几分温度。 “回去好生照顾着你师父吧,他从来都是心智坚定,想来这一次,也能越过此劫难。”
门主拍了拍风止的肩头,转身又朝着山洞走去,他身上的伤,还未好。 “嗯,多谢门主告知我这些。”
风止回到了小院,踏入了房间,叶近川仍躺在那里。 莫名地,她坚信,她的师父一定会醒。 九节散出莹莹的绿光,月光之下,少女一身青衣,抽出冰冷的剑,划开了清寒的夜。 房间里面的那人呼吸沉了几分,少女手中的剑忽而滞住,倾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