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定酒店离老城区不远，入住之后休息一会儿出来吃午饭然后去逛泉州老城区。照例买两大瓶可乐由老耿拿着，老林拿把伞遮阳问：“老耿你怎么不打伞？”
“有部电影里有句话：你是中国男爷们儿不能怕晒。”
“那过去农民为什么要戴草帽？”
“我只在下乡劳动时戴过草帽，在家里从没戴过，而且如今农村也没人编草帽辫。”
黎明问什么是草帽辫？老耿回答：“过去6月小麦收割后，农村妇女用麦秆编成长条，把这种长条缝在一起就是过去农民夏天干活常戴草帽。如今草帽已经成文物，还真是不好找，来我们多照几张相。”
路过一个大宅院时门前写着参观票价，黎明问进去吗？“当然要买票进去看看，这正好是你爷爷画画题材。”
三个人先在门外照相，进去后里面有三进院子，是过去一个大官僚退休后回来建设宅院，如今是个民俗陈列馆。老耿请人给祖孙三人在院子里合影，自己把院子里每座房子都拍照还仔细研究一番建筑特点，它与北方房子有何区别。
祖孙三人走走停停在老城区转了接近3个小时，两大瓶可乐已经喝完，还每人买一杯冰激凌。老耿觉得体力还行那两个都觉得太累，走进一家饭馆吃晚饭，饭后打车回旅馆。老林说今天太累了我要上床休息，你还出去吗？“天黑前再到老城区继续拍照取景。”休息半小时老耿一个人带上相机出去，到老城区又转了两个小时，到一个小公园里听当地老人们聊天，可惜大部分方言都听不懂。坐公交车回到旅馆孙子黎明问有啥收获？“了解一下这里风土人情，可惜他们聊天方言听不懂。”
老林说你们都需要我这个翻译。到泉州第二天上午先打车去买船票，然后去开元寺，看过开元寺去当地博物馆，到里面仍然是由老耿把说明念给老林听。黎明问奶奶你为什么不自己读？“我跟你爷爷说我以后受累不操心，多少认几个字就行，外边事情由他负责。你问你爷爷，现在还会微积分吗？”
“现在确实做题有困难，多年不用就像当年我们老师说的，微积分就记得一个豆芽菜了，就是那个积分符号。”
黎明说这地方确实过去非常红火，如今码头不大落后了。
从博物馆出来老林说外边太热了，还是里边有空调舒服，找个饭馆吃饭下午去万祥塔、清源山。明天我在旅馆休息你们去景区转悠，后天乘船回厦门。下午在清源山老林躺在树荫下长椅上休息半个小时，在饭馆吃晚饭时她说跟着你们两个天天小长征，累的我腿肚子都转筋了。黎明说那奶奶你明天在旅馆休息，就不用跟着我们出来了。回到旅馆黎明自己去看手机，老耿把单反相机里白天所拍照片整理一遍，删掉其中几张，其余输进电脑作为素材用。老林9点就上床睡着了，第二天也没有早起。上午老耿带着孙子黎明去石龙谷一游，给他讲些绘画构图常识。黎明说这里公园没有多少古建筑，只是山林风景不错游人也不少。还有方言太难懂，林奶奶为什么能听懂？“她小时候家住宁波口音和这里有区别，但是互相之间能听懂一部分。她家在部队大院时邻居有福建人，和他们打交道也学会一些闽南话。还有到这来住之后，她很注意学习闽南话。”回厦门时早饭后打车去码头，乘一艘吨位不大客轮三等舱，预报海上风力三四级，船有些摇摆但三个人都没晕船。船上有不少外地旅游团，也有一些北京人。有位中年人问你们在厦门住什么地方？老林回答住在儿子买的房子里，“外地人可以买房子吗？”
“老城区之外可以买大房子，我们是二手房新房太贵。”
“这比海南近不少买房过冬也不错，那听不懂方言怎么办？”
“每天学习逐步习惯就能听懂。”
“那您能听懂吗？”
“我是宁波人能听懂福建闽南话。”
“那您怎么到的北京？”
“问这个干嘛？我爸是军人调到总部机关就这么全家进京。”
在厦门码头下船后老耿拉着箱子，三个人打车到小区东门外一家饭馆门前，已经下午4点老林说这就当晚饭了。饭后三个人一起去一家大超市买东西，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老林说出去转这几天我一直穿木头拖鞋，在茶园和公园里光脚走了走感觉挺好，怎么样我够当你们耿家活菩萨了吧？
孙子黎明说奶奶你已经是活神仙了，您是不是就先不下楼不出门啦？“让你爷爷每天上午开三轮车带你出去，下午太热就不出去了，预报台风快来了，你们出门多买些吃的回来存冰箱，你也要学会做饭，不会做饭将来娶媳妇两个人都沉迷手机，那日子肯定长不了。你爷爷不是把古诗改成：我生玩手机，万事成蹉跎。不论老少都不可沉迷手机。”“那您肯定不会了。”
“那当然，我说过我在家多少认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就行，手机里很多字我已经都不认识了。所以我跟他们说有事就通话，发短信我看不懂还要你爷爷帮忙看。”
“那您为什么要放弃文化？”
“我跟你爷爷在一起之前提出条件之一，以后外边事情他负责我不管，告诉我让我知道就行。时间一长逐步变化如今出门看那些招牌，还有公交车站牌上面字基本都不认识了，真成个文盲老太太了。”
老耿说这样不行，在外边要和过去一样一人两制。“也许一人两制有困难做不到，不过我很少出门也不买新衣服和鞋，给你省了不少钱。”
黎明问您在家为什么不穿鞋？“你爷爷说佛不着履，画上画的庙里塑的都不穿鞋所以我从春天到秋天在家里不穿鞋，在这冬天也可以不穿鞋。”
回到厦门第二天三个人白天都没出门，老耿在家里整理照片，教孙子绘画基本功，晚饭后去超市买菜和水果。第三天7月30号早饭后祖孙二人拿上包一起去车棚，老耿先把三轮车擦干净，发动机和电池都检查一遍。先着车空转几分钟，两个人再上车开出小区去大学校园参观。路上黎明说奶奶让你别开太快，注意安全不要闯红灯。“我们两个开三轮车一直都很注意，保持车速稳定不太快，这辆烧油车性能不错，比电动车能跑远路速度也快。”
上午参观两所大学校园，往回走时黎明说这里大学太少。“北京过去一直是教育中心，1949年以后建设一批新大学，后来有的撤销合并，有的保留下来规模扩大了。北大1953年56年两次向南扩大校园，占用了原海淀镇北半部分，以后又向东扩大校园。清华好像是1956年让铁路往东搬，把校园向东扩大一部分。有的大学曾经撤销搬到外地，改革开放后恢复办学成为名校。当然这与一代代老师们努力分不开，你小子将来至少要考个985大学，以后让你爸妈带你在校园开放日去参观几个大学。”
“爷爷你怎么考的大学？”
“我上完初一学校停课，两年后你太爷爷找他朋友给我找个工厂当工人。那时候工厂在郊区住单身宿舍，一个星期回一次家，你那个三太奶奶从村里介绍你安奶奶和我认识。后来我在工厂一位师傅落实政策回中国航天，他认为我努力钻研技术，在年轻人里技术拔尖就把我带进我后来工作单位。一进去先考试技术水平，结论基本合格还有不少要补课，不然达不到生产合格产品要求。这个补课很难，跟着老师傅和工程师们学习，半年后再次考试我在一批人里成绩第三名，可以独立上机操作了。以后考函大又是一关，没学过高中课程只能自学补课，5年中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完成作业，星期天去上课，考试前可以请三天假去准备。毕业后有了职称从车间调到设计室，你安奶奶才带两个孩子户口进城。那些年真是太难了，也感谢你安奶奶在家带孩子很辛苦。虽然后来离婚我不怨恨她，又过了几年才和你林奶奶在一起，这些事你小孩儿还不懂也不要多问。你安奶奶时间不多了，她看病自费部分大部分我负责，以后就是林奶奶管你们了，对她一定要尊重。如果她是个性格外向很活跃的人，那我们肯定凑不到一起。她有些怪脾气你晚辈要原谅她，要听话不要和她争吵。”
“林奶奶做菜比安奶奶好吃。”
“一个是城市长大，一个是村姑当然厨艺不一样。”
“现在谁住在杭州房子里？”
“你安奶奶妹妹二姨奶奶带着她孙子和外孙女，她儿子你表叔送他们过去还住了几天才回去上班。安家人只有你奶奶哥哥儿子你表大爷差劲，为遗产和家人多次打官司。他死后他儿子一个你该叫他表哥的人，网上赌博把家产几乎全赔进去了，如今房子卖了无家可归，搬到山上废弃寺庙里住。”
“山上破庙里能住人？”
“亲戚们出钱出力重修废弃寺院围墙，庙门捡个人家不要大铁门装上。里边破房子也是用人家拆房子不要砖头砌墙，装修剩余瓷砖铺地，把没人要旧活动房子屋顶运过去安上，给他修出15间房子。不过只有6间有门窗，他就一个人够用了。我去看过他一次给他3000元看病用，山上有泉水但是没电，他买个太阳能灯有时候点蜡烛。在庙里和山上种菜种玉米和土豆、白薯，种板栗和柿子树枣树，够他一半吃饭用，其余靠亲戚救济。他说混成这个样子老婆离婚带孩子走了，他再也不赌了，而且没钱山上没网也没法赌博，和赌友们不再来往。他说那些人把他坑到这种地步，凡是登门来找他都给打出去。最近听说有个亲戚在一家公司当上中层管理人员，给他安排到公司生产线当装配工，这个活不轻松但是他有了收入，也有了医保和将来退休金，不用亲戚们再接济他。”
“我见过这个人吗？”
“见过，只是那时候你还太小没印象。”
祖孙二人每天上午开三轮摩托车出去两个星期，老耿说咱门把这附近公园景点，大学校园都转了一遍，我也该休息几天了。“那让奶奶带我出去，她半个月没出门下楼了。”
老林没表态只是问你去大学校园看过后有什么感受？“你们去转过大学校园吗？”
老耿回答你爸和你姑姑参加高考前我去过多所大学校园开放日，听多位招生办主任给家长们在大礼堂介绍情况，有位主任说你上我们大学是给你一个终身受用平台，你毕业后仍然可以得到学校各种资源支持。还有一位黎主任说我们学校毕业生就业方向是：金银财宝。金融、银行、财政、保险。当时你爸和你姑姑成绩清华北大肯定不够，你爸上首医大，你姑姑上北航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北航车站过去叫十间房，电视上曾说过去北航大门南边一个小村就是十间房村。老舍先生姥姥家在那个小村姓屈，当然如今已经拆没了盖上大楼。你以后读几本老舍小说，骑车去老城区胡同里转转，好了解北京过去历史。我去养老院之前为搜集绘画题材，转过还没拆掉大部分胡同。你是耿家从京郊农村进城后第5代人，过去那个村已经没了变成一片大楼，要了解过去历史只能看相册里老照片。你觉得你奶奶脾气如何“”
“不在一起住不常见面，瑞新说她脾气大经常指责瑞新让她很委屈，现在她病了没力气再发脾气，林奶奶比她脾气好不骂人，比她打扮的漂亮。还有说话口气不一样，我奶奶说话显得土气像村里人。”“你这孩子你姥姥不也是村里人嘛，你舅舅还住在村里，你回村有什么感受？”
“暑假回村住过，那有城里看不到种在地里粮食和菜，还有拖拉机，和村里孩子也能在一起玩儿。舅妈开车带我们几个小孩儿去过附近葡萄园，说那是酒用葡萄味道并不好吃，还去过为啤酒厂种啤酒花园子。”
老林说你去过不少地方呀。“您以后也可以去看看。”
“以后我有机会也去你舅舅家看看，不过目前你小孩子不要管我做什么事情。我管你吃饭穿衣，你跟着我学切菜做饭，我平时不下楼不出门已经习惯了不用你来管。”
“我明白了，我不应该管爷爷奶奶的事情。”
过了几天老章来电话，他要带着孙女去青岛，和住在青岛市区还有附近县城，他前妻亲属见一面。“他们说要给我介绍个青岛老太太，我不好直接拒绝，先见个面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你可留神别上当，别让人当成提款机，山东话你能听懂吗？”
“她是山东人我当然能听懂山东方言，我警惕性很高不会被骗。”
黎明问章爷爷因为什么会被骗？“他要在青岛再找个章奶奶，我让他小心被骗。你小子暑假快完了，赶紧复习功课为开学做准备。”
不开三轮车外出之后，老耿活动范围仅限附近市场和超市，早晚带着孙子到海边走走。遇上一次台风，祖孙二人两天没出门以躲避大风大雨，孙子黎明说这风雨好大呀。8月20号晚上老章来电话，他明天带着瑞新回去。这些天见了三位青岛老太太，不过人家都没有表态要继续来往，他这个老兵在青岛老太太眼里并不吃香。老林说这是不是因为他住干休所，那房子没有地方房产证，无法上市销售变成钱，那些老太太们知道将来拿不到钱所以不表态，不愿继续来往。“自身条件好的看不上他，条件不好的他看不上，还有他已经过70岁，老太太们对远离自己家兴趣不大，其实他最好还是找个县城当地或者附近村里老太太，距离近见面方便，双方都有房子也知道对方底细没必要骗你更好。”
回北京前老耿连续突击5天，把在厦门已经开始画作全部完成，用快递发给杭州画廊。走之前把冰箱清空开门化霜，头一天晚上让孙子黎明把自己东西都收拾好放在包里，老林把两个人要带回去东西检查一遍。26号早起用微波炉热豆包，每人喝一杯咖啡。家电电源线都拔掉，检查一遍门窗。老林穿棕红色花连衣裙，蓝色高跟皮凉鞋，锁好门下楼走出小区东门，打车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