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嘉若有所思地笑笑：“很可惜的是，它比你送那个人的要廉价。”
林诤淡淡道：“之前我送的那枚只要八千美元，还买到了假货。”
她却笑了：“林诤，不是钱，而是那枚戒指是你用真心买的，更贵。”
林诤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 他的真心，比钱更贵。 席嘉轻声道：“现在这枚戒指是八十万，但你毫不费劲就能送给我，换个角度看，它对你来说很廉价，但你买的那枚假戒指，你拼命打工不辞辛劳才换来，它对你来说很贵。”
林诤面色平静地听着她说，心底却不是一片平静。 而席嘉戴着那枚戒指，抬眸对他笑：“如果觉得愧疚的话，把你自己送给我吧，你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林诤却只是移开目光，看向导购：“开单吧，这枚戒指我们要了。”
席嘉却也不难过，而是取下那枚戒指放回盒子里，让他们去包装。 她毫无试探与犹豫，都是直截了当的表达。 兰汀当天晚上回去，一夜的梦里都是当初和林诤的过去。 而林诤在田家，被田君砚问起为什么出拘留所之后纹了一朵兰花。 林诤温和又有礼地笑：“纹兰花，就是因为年少轻狂，太坐不住了，纹朵兰花提醒自己要宁心静气，毕竟还年轻。”
田君砚深表赞同：“嗯，这个意象好，这朵兰花纹得也别致。”
但出了田家，那个金总跪在他面前，和林爸爸道歉的时候，林诤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有任何的起伏波澜，只有冷漠，深入骨髓的冷。 对方则是惊恐慌张，悔不当初。 谁都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念欢的次子。 兰汀有了这样的人脉，居然还要来巴结他，让他倒这种大霉，真是有病。 林爸爸只是背着手进屋了。 金总请求林诤不要断了他的路，这笔资金链一断，他的公司就要完蛋。 林诤没要求他跪，他却慌不择路跪下。 却终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滚蛋之后，还打电话怒不可遏地骂兰汀。 听着络绎不绝的谩骂，兰汀这次是真切感觉到林诤是真的来自上流社会。 她曾经如果珍惜，恐怕现在她就是那个什么都不需要担忧就可以到巅峰的人了。 根本不需要一点点费尽心力地爬。 现在告诉她，她在开始的时候就放过了最大的boss，简直是梦魇。 席嘉回去之后，直接拆了林诤送给她的所有礼物，总价三千多万，她直接把昂贵的宝石一颗颗从项链手链上绞下来，绞得变形也不管，排列粘成一颗颗小树的样子，聚成一片森林，让跑腿送过去。 林诤收到的时候，不无惊讶。 他拿起盒子里的卡片。 『你的真心很贵，但礼物很廉价，还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想献祭自己的时候再找我。』 潇洒飘逸的字，和本人相符。 林诤面色不变，把那张卡片放下。 三天后，林诤却忽然办了一个展，邀请各界名流参加。 兰汀想尽办法才从别人那里拿到一张票。 一进去就被震撼了，展厅里的艺术品，是用各色各样的宝石拼接出坏果子的样子，制造最华丽的腐烂。 整个展厅都是腐烂的水果。 香蕉苹果西瓜，全是烂的，全是贵的。 而林诤的神情冷漠，在众人簇拥下，依旧毫无变化。 他再也不是那个花三个月，用蒲公英一点点给兰汀搭会随风飘摇的小房子的男孩了。 她哭着说住在这里总觉得苦难没有尽头，林诤后来再也没带她回过那个公寓，每次都带她去视野开阔，装潢华丽的酒店，哪怕为此他要提前半个月去给人画壁画，弄得一身灰尘颜料像个工人。 他用蒲公英给她搭一套华丽的房子，告诉她以后会给她买一套一模一样的。 绒毛随着她的呼吸摆动，像是和她共振，似梦似幻，可他说出承诺的时候无比认真，眼睛明亮得让人心动。 现在他有能力，宁愿让钱腐烂。 他花几个亿做一堆腐烂的作品，所有人争相赞扬，而他一点表情都没有地听着奉承。 就像看着一堆垃圾。 席嘉来的时候，看着最中间的那个工艺品，忽然笑了，指着它问林诤：“这是什么？”
林诤淡淡道：“嘉应子。”
席嘉反应过来，陡然大笑。 而兰汀才突然明白这个作品的含义。 席嘉上手去摸那个工艺品：“还是个烂的嘉应子。”
她点点头：“指山骂槐，可气可气。”
林诤轻嗤道：“比你把那些宝石小树倒插着送给我好。”
席嘉都想给他鼓掌。 她直接把那个拼成嘉应子模样的宝石工艺品拿出来：“送给我了对吧？”
林诤淡淡道：“随便。”
她仰头看着林诤，眼睛亮晶晶的，温柔又崇拜道：“林诤，你好有才华，好帅，我好想和你接吻啊。”
自由不羁如林诤，都露出了“你在口出什么狂言”的表情。 他错愕地皱起眉头，席嘉反而哈哈大笑。 她拿着那个烂嘉应子晃了晃，狐狸眼俏皮：“是真的哦，想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她像一只小狐狸，眼瞳很黑，眼睛狡黠清明，笑起来的时候像弯月，水光盈盈，毫不退缩，只爱勾引人。 林诤不回答她，席嘉也不会尴尬：“这个展是为了我办的吧？我可以在这里选喜欢的带走吗？”
林诤淡淡道：“由你。”
兰汀看向展台上那些华丽的珠宝，她眼睛里没有腐烂，只有珠宝的晶莹剔透，她只看一眼都知道这些艺术品有多贵。 她看不懂林诤华丽的腐烂在讽刺什么，只看见林诤现在光鲜亮丽，让人趋之若鹜。 而这些她都想要。 席嘉挑挑拣拣，随意拿起来看，最后还是只捧着那只嘉应子。 其他做得也太不用心了，还是这颗烂嘉应子漂亮。 她跳到林诤身边：“林诤，下次我想要吃真的嘉应子，记得请我。”
林诤扫了她一眼，毫无波澜地应道：“嗯。”
她捧着那颗嘉应子路过兰汀身边的时候，兰汀看着她拿那颗拳头大小的嘉应子离开，心底的不平陡然涌起。 她找到林诤，林诤和旁边的艺术家说了句失陪。 他抬步往前走。 兰汀轻声道：“林诤，你当初爱我的什么？”
林诤站住，回头看她，眼底是无尽冷漠，唇齿间逸出平静的话：“是曾经像画布一样的眼睛，纯粹，干净，像是等着一个人来爱你。”
另一道女生的声音含笑又俏皮：“但现在，你这双眼睛像用过之后肮脏的调色盘。”
兰汀却神态忧郁地看向林诤：“对不起，我想听他说。”
林诤淡淡道：“她说的比我原本要说的轻。”
兰汀心里一震，出色的演技让她眼眶迅速染上微红：“如果我现在说我后悔了，我保留戒指就是因为忘不了，我一直愧对你，可我做的事情太功利，不敢去找你，你知道的，我从小穷到大，我真的很害怕没有饭吃没有书读被人践踏的日子，我怕要断不断更伤害你，才选择让你彻底死心。你可以回头吗？”
林诤的目光落在她滑落的眼泪上，只是淡淡道：“你红是有原因的。”
没有大吵大闹，知道怎么才能挽回，但很可惜已经不奏效了，他对她只有厌恶和漠然。 兰汀只觉得不服气，她想抓住，拼命想抓住。 席嘉歪歪脑袋，走过来道：“兰小姐，对不起，刚刚我说话太重伤害了你，不是调色盘。”
兰汀红着眸看她。 席嘉的声音俏皮地往上扬：“是荧幕板哦～” 兰汀盯着她，席嘉还一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特多嘴。”
林诤叫她：“席嘉，走吧。”
席嘉连忙跟在林诤后面走了。 兰汀看着他们离开，林诤的背影高不可攀到有陌生感。 出来的时候，席嘉却一句话不说，一直沉默着，一改在里面的俏皮活泼。 林诤语气平静：“怎么了？”
席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睛红了，只是低着头嘲笑：“只是想着林诤这样放荡不羁的艺术家，也会有这种世俗的女友。”
林诤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席嘉忽然道：“我想看看你别的作品。”
林诤被她这个急转弯弄笑了，他轻嗤：“你看起来真的很像我的粉丝。”
席嘉笑得眉眼弯弯：“你说对了，我就是林诤的门下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