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过去了一天,天光破晓,萧子毓站在盘兽岭上,蹙眉瞧着底下的一切。“老萧!为何还不下令,这北城的百姓一大部分都跑了,耽搁了这些天,那杨桂山早就跑了!”
叶南不满地道。每一天午时,方毅都会带着青州军前去挑衅一番,如今南城的人已经对他们松懈。唯一让萧子毓头疼的便是,这王不常当真还是个怕死的,不将百姓疏散,便是笃定他们会因为百姓的缘故,不对其动手。不过这也全在意料之中,萧子毓毫不意外。只是她没想到,这杨之洲还当真有些本事,将北城的百姓能挪出去的挪出去了。有屈程守着,萧子毓自然是不担心杨桂山逃了的。萧子毓悠闲地坐在石头上,道:“给山下递消息,两个时辰后动手,也叫弟兄们注意着,先打颍州城门,别的等我号令。”
方棋不解,“那北城呢?”
萧子毓瞧着如今安静的颍州城,街道上只能瞧见士兵了。“屈程那边给个消息,直接带着人冲进去,留百余人守着城门便是,告诉他,随机应变,杨桂山和杨之洲都要抓活的。”
闻言,叶南不满,“那咱们这些天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早些这样不就好了?左不过也就这些兵。”
“是啊,老萧,这杨之洲的人的确没王不常多,可是他的人一个能抵过王不常十个,屈将军那儿只有五千人……”方棋到底还是担心,屈程如今也老了,若是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萧子毓自然知道方棋等人心中的忧心,可是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既然是将军,那他便不能怕死,有战争必然有牺牲,不能因为他是将军,他有资历,咱们就得护着他,这些他是不会喜欢的,就照我的原话去做。”
叶南顿在原地,他心里清楚,要是方毅在这儿,绝对不会同意的。见状,萧子毓有些无奈,却也只是淡然道:“若不如此,那也只能让杨之洲和杨桂山两个人逃走了。”
杨桂山是个商人,她不信他会等死。所以她这两天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炸了金玉满堂。有的人,死了,才能更好的活着。萧子毓怀疑,杨桂山必然留了后手。他们防住了前后,更防住了上空,可是地底下她防不住。像这种有钱人,若是家里有个地道什么的,他们到时候炸掉了金玉满堂,倒是给了他死的机会。容明自然也是猜到了萧子毓所想,也道:“快去吧,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而且她说得对,你们不必处处维护屈将军。他比你们年长,不会比你们差的。”
容明是主帅,如今也发了话,叶南也不得不从。不然,再拖延下去,他也害怕生了变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只能离去给山下之人送消息去。“容将军,你便亲自去交代一番吧,这段日子,你倒是事事都让我做主,如今最后关头,你这个主帅,也得去做该做的事。”
容明瞧了一眼身后的方棋,料想萧子毓必然有话要说,便也没再多留。待容明离去,方棋不解,“老萧,你这是……有话要跟我说?”
“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方将军,你这段日子心里一定很好奇,我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此处吧?”
萧子毓没回头,而是怔愣地瞧着远处的运城。她还得坦白,别人可以不知道,可是方棋必须知道,方毅也得知道。因为这一战过后,屈程一定会认出自己的。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也从屈程那儿学到了不少东西,如师如父,她瞒不掉。方棋瞧着萧子毓,淡然道:“的确好奇,你说你叫萧子毓时,我当真很是好奇,皇上特意下过令,居然还有人敢用这个名字。”
瞧着萧子毓的背影,方棋道:“我曾经猜测过,你大抵是萧家军旧部的后代,你对萧家军的一切,似乎都不陌生。”
“那你可有猜到了呢?”
萧子毓嘿嘿一笑,回眸瞧着方棋。方棋摇头,“容将军说,还是等一切结束了再多想这些,总之我们都知道,你没有坏心,咱们都是一条心,目的都是一样的。”
而且,面前的萧子毓,给了他熟悉的感觉。萧子毓耸了耸肩,“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谁了呀。只是你们大家都不敢相信,我是萧子毓。”
萧子毓无奈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叉腰站在风口处,很是肆意张扬地笑着。方棋顿在原地,有些不解,又有些不可置信。她说的,不是她叫萧子毓,而是她是萧子毓。可是面前的人身子如此瘦小……而且,当日萧子毓是被众目睽睽之下被斩首示众的,项上人头还被君涑挂在了城墙上示众,这怎么可能呢?萧子毓没回头,可她也能想象到身后的方棋如今脸色是如何地精彩。“我也不知道,我也以为自己死了。方棋,你知道吗,我被砍了头,我只觉得自己痛感还没消失,再睁开眼,就成了这个样子。”
萧子毓摊开双手,瞧着自己这幅陌生又熟悉的身体,“你们口中所说的三年,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瞬。眨眼间,多少弟兄,都被害死,可君涑答应过我,绝不会迁怒于他们。而且萧家军是何其厉害的一把利剑,能保西宁太平,可是我没想到,他毫不在意。”
方棋大为震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子毓,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震撼。“之后我到了青州,恰好君涑和岚无也到了青州给南阳王贺寿,我便只能躲着,我怕被发现,打不过岚无,再被杀。”
“之后我知道东阳蠢蠢欲动,便生了从军的心,天下大乱,如今的西宁完全就是一盘散沙,只要我兵权在握,即便他是皇上!又能奈我何!”
方棋怔愣地看着面前的萧子毓,她语气淡淡然,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般。“所以,你要重掌兵权,报仇?”
方棋疑惑。萧子毓淡然一笑,“我初时也是这般想的,可是如今一路从青州而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咱们也是自小就在战场上长大的,知道战争何其争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下想做的,还是先把东阳逼退,再谈报仇之事。”
“那你为何之前从未与我提起这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