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那些人不仅在打死杜峥一事上说了谎,窃取官银一事也是假的。第二,这次库银真实存在,那么,这一页账目就是——假账。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第一与第二同时存在。总而言之就是,榕县的县衙和银库,有问题。沈若初一抬头撞上陆逾白的目光,正要开口时,陆逾白已经抢在了前面。“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去榕县的银库附近盯着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沈若初松了一口气。他们来到榕县之后,应该已经被这里的人监视了起来,若是阿斯尔再出去盯梢,难免会引起这些人的警觉。但陆逾白是今日才从安京过来的,那些人一时也想不到要防范,故而他的安排十分稳妥。到了夜间,陆逾白派去的人才回来了。那人出现得悄无声息,阿斯尔察觉到时人已经进了院子,陆逾白及时出现并介绍后,才避免了一场恶战。以那人的鬼魅程度,想来外面正全心监视着这院中几人的那伙人应该是没有察觉到的。陆逾白关上门来与他密聊了半个时辰之后,那人未出正门,只向后院一跃,便已在院子后面街上的一棵树上面。再一转眼,人影已消失不见了。沈若初心中暗叹,这人的身手只怕比起阿斯尔来也不遑多让。没想到陆逾白身边竟还有这样的高手。待那人远去后,陆逾白脸色凝重,对沈若初道:“我们猜得不错,这榕县县衙果然有问题。那本账纸多半是从他们专门做假账的账册上撕下来的。”
方才他手下的苏离来报,说是榕县县衙银库今日入库的银两少说也有三五百两。且看起来,这并不像是骤然增多的量。那个负责归拢运送银两的苦力从银库内出来后还一脸轻松,似乎是今日的活少了不少,轻松了许多。如此看来,这榕县的银库每月进项至少得有万两余银了。可按照他们找到的这张账页,这个数却是远远达不到的。因此可以断定,这就是一本假账的其中一页。为什么要做假账?这假账册之外的其他银子又都去了哪里?陆逾白目光看向布包里的另一样东西--那张路线图,心中隐约有了答案。“沈姑娘,你若是信得过,就将此事交给我去处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陆逾白没有对沈若初说明他的猜想。但沈若初也已经意识到了此事并不简单。陆逾白之所以不和她将,很大程度有可能是在保护她,不想她牵涉太深。而沈若初对这些朝堂之事原本也没有什么想要过多了解的兴趣。而陆逾白不同,他本就身在皇室,扫清罪恶扶持公义是他的责任。况且,他和陆晏向来是孟不离焦,陆晏又是众位皇子之中被不少人寄予厚望的那一个,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在陆晏身边,总是免不了要处理这些事的,如今就当是先给他一个练手的机会。她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能为孔妈妈和杜峥讨回一个公道,她也就满意了。沈若初让阿斯尔将那包官银送回了榕县县衙。当然,在送去之前,她让知秋在那些银子上面做了一些小小的手脚。孔妈妈对于沈若初的决定并无异议。在她看来,沈若初身份尊贵,能够屈尊到这榕县来替她撑腰,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更不要说现在还请来了裕亲王府的禹世子来为她做主查明真相。即便陆逾白不提,若是孔妈妈知道此事牵涉的关系多重大,深陷此局会有多少危险,她也不会再让沈若初继续查下去了。“既然世子有心相助,若初便先行谢过世子了。”
沈若初如今与陆逾白之间似乎多了许多无需言传的默契,也不再与他过分客套,道过谢之后便心安理得地将此事交给了陆逾白。“前来榕县时,沈府内也有诸多事务,家父抱恙府中,若初还未来得及床前尽孝,世子既接手此事,那若初明日便要赶回安京了,世子若是不嫌弃,也可在此处暂住直至事毕。”
既然能从此事之中脱身出来了,沈若初便巴不得早点离开。从内心里,她并不是十分愿意和这位世子有太多的接触。然而,陆逾白的话却直接将她的意愿浇灭了。“谁说我要留在此地了?”
沈若初满头问号。不是你说要将此事交给你处理的?出尔反尔这么迅速的?“我是说此事我来处理,可也没说要在这里处理。这里留了人,就够了。明日我和你一道回安京。”
沈若初努力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原来如此,那真是有劳世子和贵属了。”
同样的月色下,安京城中的一座宅院中,两排黑衣人整整齐齐地站在院中。吏部尚书金运一脸阴郁,站在这些人的面前,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男人。“我听说,那丫头的身边可是有一个身手奇高的少年,你找的这些人,真能对付得了他?若是到时候这事留下来尾巴,只怕你我就都不能善终了。”
那中年男人神态恭敬。“大人请放心,这黑煞堂在江湖上颇有威名,他们的人出手,还没有失手过。那小子就是身手再好,明日也定然叫他进不来安京城半步。”
“那丫头身边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但凡漏了一个,你就不必再来见我了。”
“都听到了吧,明日出手务必保证,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