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才发现,剩下的四个杯子上的图案分别画着月、花和雪。辛明瑶冷笑一声,道:“公主,你刚刚摔的那只杯子,是‘风’。风花雪月春秋四季,外加十二节气和天干地支,整一套是易经八卦的‘万物万象’,公主不妨去打听下,这系列茶具,值多少钱。”
六王爷和平慧公主闻言对望一眼,这套茶具他们听说过,也是凤娆楼的特色之一,不过据传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给寻常人使用的,两人再一看周围桌上都是普通图案的茶杯,瞬间醒悟过来——慕容公主这是被莫公子设计了!六王爷这才想起来,刚才公主在和莫公子斗嘴间,好像是有个侍女端了一套杯具过来,他当时没在意,原来,就是那个时候换上的‘万物万象’吗?赔一千两银子都是小事,关键是今日之事必然会被传出去,若说是莫公子拿出‘万物万象’来款待南秦公主,却被不知好歹的公主砸了,这么一来,公主必然会落得个嚣张跋扈,不知好歹的名头,更别说凤楼主若是出面了,要怎么找公主的麻烦!这招真是又狠又绝!六王爷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眼那位莫公子,先前对他是那种身份的不喜厌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肃然敬而远之!慕容雁岚这也才后知后觉被人算计了,想起方才这男子还循循善诱地说要发泄怒火不如砸东西……阴毒,太阴毒!“不就一千两银子吗,本公主有的是钱!还想本公主赔钱,你惹怒了本公主,砸了你这凤娆楼也办得到!你等着,本公主回宫就告诉皇上,你们凤娆楼,完蛋了!”
“噗,哈哈哈!”
辛明瑶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这一笑格外张扬,看得楼中好些人眼睛都被晃了晃。“皇上若是想端了凤娆楼,早就动手了,还容得到你一个异国公主指手画脚吗?本公子说了,麻烦公主去打听一下,凤娆楼每年给皇室供了多少赋税,献了多少奇珍异宝?别说皇上不给你做主,你若有胆子去告,指不定皇上会明着暗着囚了你,免得你出来惹事生非!”
“你你你——”慕容雁岚被她气得浑身都在抖,却突然发现她说得极对,若不是皇上暗地护着,凤娆楼怎么可能这么嚣张呢,可是事到如今,慕容雁岚只能硬了头皮,努力提高了士气,喝道:“你太猖狂了!”
“本公子有的是猖狂的资本!”
辛明瑶毫不客气!“公主,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六安,不是你南秦,你在南秦如何飞扬跋扈,那是你的事,但是到了六安,就得按六安的规矩来,横冲直撞若是顶撞了一些不该惹的事,你信不信皇上悄悄把你做掉,再找人把顶替了你的身份,反正你是来和亲的公主,一辈子不回南秦,也情有可原对不对?”
楼中的众人听着,都暗自咽了咽口水,这个莫公子真当不好惹,连杀人代之这样的话都能轻轻松松说了出来,这胆子可谓是凤岐城罕见!对面的慕容雁岚听了辛明瑶的话,竟是莫名冷汗流了下来。她是真没想过这一层,只想着自己身份尊贵,该当时人人见之都要礼让三分的,这几日在凤岐城她确实都受尽了尊贵的宠爱,却不曾想被凤娆楼的副楼主给当头泼了冷水,而且最可怕的是,他说的句句都对啊!辛明瑶见慕容雁岚就这么蔫了下去,对自己这个情敌兼对手更是不屑,原以为她有多大本事,如今一看也只是个骄傲的公主罢了。她似是好心似是嘲讽地道:“听闻公主还想和凌王爷和亲,恕本公子直言,凌王爷这般人中龙凤,和你这样愚笨不知所谓的人和亲,真是白白毁了凌王的前程。”
这话简直像是压死慕容雁岚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想到一个凤娆楼的副楼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居然说她要和凌王和亲是白白毁了凌王的前程,慕容雁岚再怎么也是一国公主,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嘲讽了,这会儿才终于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她转头去看,就见周围楼中的客人全都厌恶的看着她,却没有一个对她有同情或是想站出来帮忙说话的情形。就连后面的六王爷也皱起了眉,他本来觉得这位凤娆楼的莫公子做的有些过分了,慕容雁岚好歹是南秦公主,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然而现在一思量,竟是觉得莫公子说得很对,不懂规矩的是慕容雁岚,闹着要见什么凤楼主的也是慕容雁岚,他早就提醒过了凤楼主并不是随便能见到的,她还这么不知所谓,被人骂了也活该。六王爷没有要上前帮腔的意思,平慧公主素来不喜欢闹腾,这会儿更是早就退到了一边,安静地看着事情发生。慕容雁岚没有一个帮手,而她自己的心腹今日却没跟着来,这下慕容雁岚羞愤难当,又知道自己吵不过眼前的白衣男子,要是动手的话,后果就更难以估量。慕容雁岚恶狠狠地撂下一句:“你等着!”
然后扭头出了凤娆楼。好得很,终于气跑了。辛明瑶见她出了楼,眼中之色逐渐冷了下来,吩咐楼中侍女将剩下的‘风花雪月’茶杯收起来,提醒她别忘了将账单子送到皇宫,然后才转身上了楼。剩下一群还在楼中的客人啧啧叹了几声,继续喝自己的茶了。辛明瑶上到二楼,三楼,等着慢慢地爬到了四楼以后,她才终于露出了一脸疲怠之色。身上好冷,冷得让人浑身僵硬难以动弹,辛明瑶知道自己的寒毒发作了,从前几日服用了那个带有热毒的药丸后,她白天时不时就会感觉到冷,但是,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来得这么猛烈,就像是将她扔进了无底的寒冰地窖,周边的世界都是寒冷。辛明瑶昏昏欲坠,在即将栽倒的一瞬间,她感觉有个人托住了自己,映入眼中最后一张脸,是弘玉着急地张口喊她,口型是“莫大哥”。她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