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宸没再继续说下去,那一幕幕,他永远都不想再回忆。温瑜知道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都没有说,他不说,她不问,就只是这样静静的陪着他,陪着他一起慢慢消化那些悲痛的过往。等着时间终于差不多了,温瑜这才推着许玉宸回去。清武帝闭着眼睛靠在墓碑上,宛如这样才能卸下他一身的疲惫。听到动静,清武帝便醒了过来,见到许玉宸,他很是开心。“宸儿回来了。”
这一声宸儿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许玉宸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将自己带来的那一小坛青梅酒让温瑜放在了墓碑前。“母妃,酒是儿臣亲手酿的。”
看着面前的无名碑,许玉宸的目光终于缓和了一些,嘴角轻轻勾起,道:“儿臣这腿您也不必担心,阿瑜已经给儿臣治疗过了,现在已经在恢复之中,假以时日,儿臣定能重新站起来的!”
清武帝倒是有些欣喜的看了一眼温瑜,似是在询问。温瑜点了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清武帝心中激动不已,虽然他也想过小丫头可能会有办法治好他的腿,但是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开始了。“阿瑜,是儿臣的福星呢。”
许玉宸瞥了一眼温瑜,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从前,现在,以后,她会一直是他的福星。许玉宸说十句话得有八句话是夸温瑜的,都给她夸得不好意思了。一直到了午时,三人才结束了这次祭拜。临走的时候,温瑜郑重的对着那块儿无名碑鞠了三个躬。许玉宸很是欣慰,又很是感动。回去的路上三人相继无话,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关系经过这一次又跌落至了从前。一直到了岔路口,清武帝才终于忍不住问道:“要不要去宫中用膳?”
许玉宸神色冷淡,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揪心。“以后别在她的墓前哭。”
说完,便催促着让温瑜推他离开了。温瑜回头看了看还在原地驻足的清武帝,终究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起了风,吹起的尘土进了清武帝本就红肿的眼睛,用力的揉了揉,然后转身上了马车。两条路,两个方向,他们父子,终究会是不同的。是夜,温瑜是被从梦中叫醒的。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防备的望过去:“你是何人?”
“在下曾集,温小姐,陛下有请!”
曾集拱了拱手,也没废话,直接就禀明了来意。温瑜一怔,陛下找她?点了烛火,看清楚面前人的脸,她这才有了点印象。这不是那日给许玉宸送信来的那个吗?当下也不再犹豫,直接点头道:“烦请外面稍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曾集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到了宫中,果然见清武帝正在等候了。“参见陛下。”
温瑜微微福了福身,行了礼。“没有外人,就别多礼了。”
清武帝招了招手:“尝尝这些喜不喜欢?”
温瑜抿了抿唇,迟疑的坐了过去。见到面前精致的点心,温瑜倒是没有去动,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陛下找了我来,是为了宸王殿下吧?”
清武帝一怔,随即又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丫头果然是聪明啊!”
不愧是老二挑的人呢!温瑜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看着他:“陛下,这件事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她也是在来的路上才想到的。但同时她也明白,许玉宸的这个心结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便解开。清武帝垂下眼眸,神色有些落寞,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但能帮我们父子解开这个心结的,便只有你了!”
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她,她怕是还不明白自己在老二心中的真正地位吧?就像是今日,她只是拉了拉他的手,他便乖乖点头跟着她走了。温瑜抿了抿唇,没做回答。清武帝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思绪逐渐飞远,忍不住将当年的事情讲了出来。“当年我结识玉儿的时候已经是九五至尊的陛下了,那个时候,玉儿只是望月阁的一个洒扫宫女,那个地方很是偏僻,她们也没机会见到我,所以起初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我就是皇上。”
清武帝苦笑一声,天意弄人啊!他又何尝会想到他一时兴起的玩心,竟然会赔付了自己整颗心呢?“但凡是进了这宫中的女人啊,无一不是想要讨好我的,那个时候我觉得她实在是太有趣了,太鲜活了,那种感觉让我迷恋,等到我真的无法自拔的时候,我便动了将她纳入后宫的心思,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抛开身份,我们是真的相爱的。”
清武帝红着眼眶,眸光没有焦距,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可……可我是皇上啊!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啊!我怎么可以拥有软肋呢?怎么可以产生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所以我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拼命的想证明我自己,我开始接受大臣们的建议,开始选妃,开始充盈六宫,开始绵延子嗣。”
清武帝摇了摇头,笑道:“我彻底的迷失了,可是等我真正醒悟过来的时候,玉儿她……已经放弃了治疗,我开始求她,我求她好好治病,好好调理身体,多陪我几年,可她不愿意了,她再也不愿意了……”眼眶中的热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温瑜抿了抿唇,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没打断他。“她临走的时候跟我说,她撑不住了,但我知道她心中还是有我的,不然为什么一定要选在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呢?你是大夫,一定见到过死人吧?”
清武帝扭过头去,怔怔的看向窗外:“那天望月阁好多血啊……”温瑜垂眸,她在想,真的是因为心中还留着爱意所以才选择从起点结束的吗?“你知道为什么宸儿会戴上那个面具吗?”
清武帝突然转了话锋,看向她,问道。温瑜一怔,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