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京兆府的书吏就来找过他们,她做笔录前还看了罗义的仵作验尸文书,依稀记得罗义并无其他什么伤病,反而身体十分康健。况且若是罗义真的有病在身,也很难做得戏班里武生的台柱子,既然如此,当年那个伤病的结论文书是谁给他批下来的?他这些年除了唱戏在做什么,背后指使他的又到底是什么人?本来只以为是个普通的诬陷之事,姜妗是万万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等千丝万缕的关系,照这么看来,前世之事可能也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需得细细抽丝剥茧。而既然霍叙白在信中并未提及其他,那便是罗义参军一事暂时还没有其他线索证据。五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官吏人事调动也频繁,确实不大好查。她现在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就是木梳的主人,那个叫蕊儿的女子。第二日清晨刚起了身,姜妗便去找了姜老夫人,开门见山挑明自己要提前回家。左右孟芷柔昨日被她这一敲打,估摸着暂时也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这两日可以放心。姜老夫人最要体面,正让李嬷嬷替自己抿头发,闻言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回家?镇国寺上香是个大事情,不可怠慢佛祖菩萨,我还打算带着大伙儿在这里吃几日的斋的。妗儿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如何要在这当口回家?礼佛大事在前,什么事不能往后放一放?”
姜妗平素最厌这些表面功夫,不想让老太太难堪才没有直接怼只淡淡道:“我岂敢为自己私事回去?是庄子上的事。祖母也知道,若没其他进项,凭父亲和叔叔们的俸禄并不足以供养一家子人,咱们府里看着赫赫扬扬,内里却也艰难。如今全指着庄子贴补家用,若不事生产,大家都没饭吃。”
姜老夫人并无话反驳,只得任她离去,倒是姜素声在背后蹙着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松石坊地处东郊,姜妗坐车兜了一大圈子才到,下了车恰好过了午时,想起沈遇至少还有近两个时辰才得出府衙,再赶到这里估摸着又得费些时间。她等不及,索性自己往杏花巷走去,略一思忖,又在路边摊上买了一篓橘子。若所料不差,针线铺中除却那个木梳的主人,应该还有个孩子。向附近居民打听后,姜妗很快找到了针线铺的位置,是个很小的门脸儿,竖着块暂时歇业的木头牌,门却未锁。姜妗上前一步推开虚掩的门,门轴吱呀地一声响,婴儿的哭声猝不及防在屋中响起。姜妗愣了一下,一只脚踏在门槛上不知进还是退,这时却有个女子从后院转入堂中,一边俯身抱婴儿,一边头也不抬地同她说话:“这两日不做生意客人改日再来罢。”
“我来问问罗义的事。”
姜妗定了定神开口:“恕我冒昧,夫人与他,关系应当。”
女人惊愕地侧过头看她,忽然抱着啼哭的婴孩直直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