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了。”
温枕书抬手拭去脸侧的泪水，一把拽住哥哥的袖子：“大哥，我现在心情很乱，不想再听到那个人。”
温清砚一怔，他自幼宠爱妹妹，如今见妹妹被欺负便怒火上涌，但温枕书这一哭又让他没了主意，又急又气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姜妗也叹了口气，望了眼不远处几个路人的探询目光，看得他们不得不离去，才温声提议道：“舅舅，我们先进府再说吧，外头人来来往往的看了不好。”
“也对，我都急糊涂了。”
温清砚点了点头，领着妹妹和外甥女往庭院中走，没走几步正与章氏迎面遇上。女人家原就比男人细心许多，一见温枕书的模样，章氏便猜到了个大概，心中暗叹一声，挽了小姑子的手臂又去劝丈夫：“这么个岁数了还老这么毛毛躁躁的？枕书和妗儿难得回来一趟，先不提那些晦气事。我带枕书先去洗个脸歇息，你带外甥女花厅里坐，还有昨儿南边来的新鲜瓜果，叫人收拾了给妗儿吃。”
“谢谢舅母。”
姜妗真心感激，向章氏欠了欠身：“我娘亲就有劳舅母了。”
章氏摇了摇头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傻妗儿，说什么有劳没劳的，我和你舅舅是枕书的哥嫂，不管在外头受了多大委屈，回了这里，永远有人护着她，你也一样，有了委屈尽管和我们说，别怕麻烦。”
姜妗嗯了一声低下头去，鼻子不自觉一酸，想起前世种种几乎无法自持。这一辈子，她也要尽自己全部的努力，保护好爱自己的亲人们。“妗儿，你和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温清砚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那个爹为什么打你娘？还是因为那个姓唐的在其中挑拨？”
姜妗抬起眼，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花厅门口，便跟舅舅一同进屋，本想说就算没有唐若瑶挑拨，姜维宁这个人本身也已经不值得母亲留恋，但怕愈发激怒正在气头上的舅舅，只得先不提，简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果不其然，尽管她已经是长话短说没有多加议论了，温清砚还是有些压不住暴脾气，霍然起身：“这还得了？我温家的事，轮得着他去质疑，来个偷梁换柱？一个男人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真叫人瞧不上！”
“舅舅！”
姜妗急忙摇了摇温清砚的手臂拉住他：“自然不能让娘亲白吃亏，但这事不能是咱们去找他。我想着娘亲既然已经回来外祖家了，不如索性多住些天，到时候急的就该是别人了，舅舅觉得呢？”
温清砚一想也对，不由转怒为喜：“到底是妗儿说到点子上了。往日你娘亲归宁都念着姜维宁，不肯多留，当天就回了，如今越性多住些时日，让姜家自己瞎琢磨去吧！”
姜妗含笑点点头，瞧见舅舅胁下还夹着一堆公文，温声道：“舅舅先忙公务吧，不用照管我，反正我是个脸皮厚的，来这比自己家还随性，放着我自己看看书就行。”
温清砚闻言，更加欣慰于外甥女的懂事体贴，也不与她客气，吩咐了两句就折身往书房走去。侍女端了果碟上来，姜妗拈了一个红艳艳的海棠果，想起母亲今日遭遇，免不了仍是叹息，正要起身瞧瞧厅中新收纳的古董解解闷，却听得外头一阵欢声笑语。“少爷喜欢蔷薇花，明儿我再给你绣个新的香囊，轮换着戴。”
“你也不用那么劳烦，累坏身子就不好了，上回你绣的竹子香囊还簇新的呢，我都舍不得戴。”
姜妗心中无言，这才隔了多久，表哥和那个纤纤居然就你呀我呀熟不拘礼地互相称呼了，如此郎情妾意，这女子的软功夫就这么厉害么？思想间，那两人也进了门，一见到姜妗坐在厅内，温子宣倒还和先前一样，纤纤却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瞬间后退一步与温子宣隔开了距离。姜妗暗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纤纤姑娘身子可好些了？今日表哥带你玩得开心么？”
纤纤看了温子宣一眼，神情略为尴尬地点了点头：“少爷有朋友家栽了早开的蔷薇，我陪少爷一起去看看。”
温子宣倒是傻呵呵丝毫也不多心，笑着看了看两人道：“妗儿果然和纤纤十分投缘呢，不和我打招呼倒先问候她！怪不得上次在街上问我要她，原来不是为着服侍，是性情投契要她陪着你玩耍吧。”
姜妗顺势接上话茬一笑：“是啊，那日表哥说年后把人送到我那的，如今可不就是年后了？我如今就要纤纤做我的侍女陪我玩耍读书，表哥不会不肯割爱吧？”
温子宣闻言一怔，分明心中难舍，因此顾左右而言他：“既然妗儿这么中意她，就让她好好陪你几天。爹今早好像叫我回来后去书房找他，我先过去了。”
姜妗心中明白，并不揭穿他，任由温子宣去了，才主动拉纤纤坐下，热情地拣了个果子递过去，自然而然拉起家常来：“纤纤这回若跟了我去，不会不适应我家的习惯吧？我们姜家如今虽住在京城，祖上却是南边的，因此还保留着江南的习惯，纤纤老家是哪里的？”
纤纤不自然地垂下眼，果子紧紧握在手里并不去吃：“奴婢是云州的，算是不南不北，不过奴随主便，随便怎样都能适应的。”
姜妗点了点头，咬了口水果：“那就好。纤纤现下孤身在京城，不知原籍可还有什么亲戚？你年纪比我大上几岁，家里可曾为你许过亲事？若许了，我硬是把你带在身边只恐耽搁了你嫁人。”
“不、不曾许亲，表小姐不用担心的。”
纤纤语声怯怯，顿了一顿才状若无意地开口：“纤纤出身微贱，家里能养得活也便罢了，哪里想得到那么长远的事。所以有时候是真心羡慕表小姐这样的，打小儿家中就给安排了金玉良缘。就拿先前为大军送行的事来说吧，霍小将军对表小姐那样好，满京城里哪家姑娘不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