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叙白当机立断,甚至没有问那人是谁,直接一个手刀劈到那人的后颈,对方始料不及,软软地跌倒在地。而经过这一通折腾,霍叙白也感觉到体内紊乱的热气愈发不受控制,只能挣扎着先离开这个诡异的走廊。外面夜空中烟火绚烂,这短短数丈的走廊却像是永远走不到头,但眼下这种情形若再不出去,只怕会招致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霍叙白集中残余的意识跌跌撞撞往外走,黑暗中却不知撞到了什么,温温软软竟像是个少女的身体。他脑海中轰然一响,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下来,是了,刚刚所中的迷香究竟有什么效力,此刻他已全然明白。他不想伤了这无辜少女,更不愿辜负姜妗,瞬间起身往外走,但地上那少女却反而一把拽住了他。霍叙白猝不及防,加上身体本来就有些不能控制,被这少女用力一拉后,两人竟滚进了旁边的暗室。“你……”霍叙白脸颊如火烫,挣扎着就要离开。那少女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在耳际轻轻开口:“别动,是我。”
仿佛如甘霖落入荒地,霍叙白混沌的脑子骤然间清醒了几分,这个把她拽进房间的少女,竟然就是姜妗。“二小姐,”霍叙白喃喃开口,唇齿间的热气挠得姜妗手心微微发痒:“我……你快走,我很危险。”
大约是中迷药一事太过难以启齿,担心姜妗害羞,或是意识已经快支撑不住,他这短短的一句话说得语无伦次。但姜妗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安抚道:“等一下就好,我先给自己解了药。”
霍叙白点了点头,而后意识到黑暗中对方并不能看清楚,又嗯了一声,真就缩在墙角乖乖地一动也不动了。姜妗借着月光看着他躲在墙角,战场上万人敌的小将军此时竟像一只小狗般可怜巴巴,又好笑又让人怜惜,她笑了笑,不再分心,立即先以针灸为自己。这些天以来,她一直提防着孟芷柔会有什么动作,便随身带了金针及一些药物有备无患,而今晚发生的一切正是验证了她的猜想。而霍叙白也中了迷药这件事则在她意料之外,她无法确定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关联——若是以下药这种手段促成霍叙白和姜素声,似乎不太像是孟芷柔的作风,倒不是因为道德底线,而是姜言之前不久才吃了这个亏,好歹也该长点记性。不是孟芷柔的话,那就只有是……“二小姐,我……”那边霍叙白的状况似乎更加不好了,抓着墙角的一个未点亮的灯台努力克制着自己:“你还是快走,再留下我会伤害你……”“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伤害我的机会?”
姜妗拔出手臂上最后一根银针,药效一解,连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小公爷,别动,我为你。”
霍叙白忽然间受到了安抚,用力点了点头,居然又解下发带递给走过来的她:“用这个把我绑起来。”
姜妗弯下腰接过那条发带,自己反倒笑起来:“当真这么做了,让人看见,小公爷披头散发又被绑起来,不像是你要对我怎么样,倒像是我对小公爷有所企图似的。”
“你……”霍叙白气结,果然解了毒的人说话就是硬气,二小姐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满嘴胡言乱语引得他东想西想,就不知道他眼下竭力克制着到底有多难受。“好了好了,依你就是。”
姜妗嘴上占尽了便宜,也不再逗他,象征性地用发带在他手腕上缠了两圈,然后才取出未曾用过的金针为他刺穴。一片昏暗之中,寂静得连两个人各自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金针刺入皮肉中来回捻动,霍叙白却是始终一声不吭。近半个时辰后,姜妗终于开始拔出霍叙白皮肤上的一根根针:“无事了,小公爷可以谢谢我的医者仁心了。”
她原是玩笑话,霍叙白却认真地道了谢,旋即转身就要走。姜妗不由愣住:“这就走了?小公爷今晚来这,难道不是找我的?”
“是找你的。”
霍叙白口齿缠绵,想要走却又舍不得眼下这难得的相处时光:“但是我要是现在不走,晚些让人发现了,就会玷辱你的名声。”
姜妗蹙眉想了想,却摇摇头笑了,凑上前脚尖轻轻一踮。霍叙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直接僵立在原地,那一点芳唇却并没触碰到他,而是在他雪白的衣领上留下了一抹胭脂印痕。这是做什么?霍叙白脸上如火烧一般,若不是屋内光线太暗,便能瞧出他此时脸色比方才中药时还要红。他没有问出口,姜妗却主动笑着解释了:“今晚之前或许是。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有人明着我在我面前抢走小公爷,那索性把这件事弄得再难看一些,灭了那些人的心思。反正我迟早要过门,偶尔逾越一下又有何妨?”
霍叙白没有说话。姜妗抿了抿唇,正在考虑自己方才说的话是不是太过了,或者这位小公爷私心里其实谨守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下一刻,她却听到霍叙白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二小姐,其他人怎样都不重要,我定不负你。”
“我知道的。”
姜妗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跳快了几下,轻轻往霍叙白肩上一靠,与之前的调笑相比,这次满是温情。霍叙白也没再出声,两个年轻人在黑暗中静静相拥了一会儿,他才与姜妗告别,从后窗离开了酒楼。姜妗走出小房间,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刚走几步,走廊尽头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妗儿,妗儿妹妹?”
是姜妍的声音。姜妗一怔,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千百个念头,急急忙忙跑上前去:“我在这儿,妍姐姐你还好吗?”
走廊里的灯烛倏然被点亮,姜妍惊喜地一把抱住她:“妗儿妹妹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确认姜妍也安好无事,扭头又看到了正在点蜡烛的沈遇,明白是对方救了她,姜妗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但她却实实在在没有想到,孟芷柔竟然歹毒到连整个伯爵府的面子不顾都要置她们于绝境。既然如此,今后也就怪不得她不再对这母女俩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