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小姑娘走后,李英兰的肥皂就再也没有人掏钱买了。董家两兄弟跟着来,老实地坐在旁边看,两个人脸上全是着急。好不容易借驴车出来跑一趟,销路打不开,这不是又浪费时间,又浪费力气吗?董有森忍不住建议:“娘!让我挑一部分,去走街串巷的卖吧。”
“不行,你是男子,用肥皂的多是妇孺,她们即便想买,也不方便。”
挑担子走街串巷是一件体力活,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都不愿意去干的苦差,没道理让方氏这个儿媳代劳。想了想,她道:“老大媳妇,你去杂货铺给我买把扇子回来。”
“咋?娘,您是不是热了?”
她们一家这次选了位置好的地方,齐齐的站在日头底下,连个躲阴凉的地儿都没有,不怪方桂香会这么想。李英兰不爱啰嗦,只道:“你快去买。”
方桂香一路小跑,买回来就要给李英兰打扇。李英兰把蒲扇从她手中抽走,蹲下身对着肥皂一顿扇风。玫瑰和无患子的花果香,随着蒲扇的送风朝其他地方扩散。逛附近摊位的人,纷纷回头寻找是哪里冒出来的香气。此时她们旁边摊位,一名卖油伞的年轻男子伸长了脖子,眼神落在肥皂上,吸了吸鼻子说道:“哎呀,大婶,你肥皂卖我一块吧,在你旁边摆摊闻了这么久,还是觉得味道舒服,我要买一块回家给媳妇用。”
李英兰很意外,他的年岁看起来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自她们来了以后,一直是很安静地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她呵呵一笑道:“当交个朋友,肥皂我给你400文钱。”
年轻男子把书本放置好,才过去交钱,他顺口道:“那感情好,婶子我天天都来这里卖桐油伞,以后您常来西市做生意吗?我给您占个位置。”
旁边董有林闻言很诧异:“不是说,西市不许提前占位置吗?”
“嗐,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只要和瑞大爷关系近了,他是许走后门的。”
“我卖桐油伞,一天挣不了几个子,只因他敬我是个读书人,连摊位费都不收我的。”
“只要我考取功名以后,不忘记他便可。”
李英兰一下就听明白了,合着瑞大爷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她还以为是铁板一块,踢了伤脚呢。他们家才来过西市两回,搞不清楚状态,看来不管走到哪里,还是得先找当地知根知底的人打听事情。这次倒是没有吃亏,就怕以后会吃亏。李英兰和善地笑了:“我们要常来西市的!多谢你,来,肥皂你拿好。”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手却把东西拿给董有森,示意他转交。董有森多机灵的一个人啊,过一道手,立马就明白了老娘的用意,借着给肥皂和人攀谈起来。董有森和人自来熟,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书生的桐油伞都是他媳妇的手艺,他只负责每天出摊罢了。但桐油伞做工复杂,也耗时,所以价格偏高。再加上他出摊多是在安静看书,自愿上门买伞的人原本就少,他一天挣不了几个子,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年轻男子聊完两句,揣着玫瑰香皂,高高兴兴地收摊回家了。周边其他的摊主多是男性为主,他们虽然是大老粗,但家里有媳妇和女儿的,也跟着心动想买。学着刚才那位书生一样,挨个去过去套近乎,李英兰给摊主们都算400文一块,交朋友的价格算。董有森亲自挨个去摊位,送肥皂收钱,一派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景象,原本陌生的关系经过董有森这么一走动,大家才开始熟络。一条街摊主没几位,大部分人都舍得掏钱买,反而显得少部分不想买的人不合群。有的人碍于面子,即便不想买,为了打入交流圈还是硬着头皮买了。李英兰可不惯别人的花花肠子,只要有人上门买,她就来者不拒。不一会儿,整条街差不多,每一位摊主都人手一块。好像没了这块肥皂,大家搭不上话似的。今天所有的肥皂都带出来了,现在还剩下一半卖不出去,李英兰摸了摸钱,让董有林跑腿去买吃的。几个撒有零星白糖的烤炊饼,满满一壶老茶水,董家人就地消灭。李英兰觉得烤炊饼越吃越口干,不停地喝水,索性不吃了。她对古代人的做饭手艺很失望,难道街上的吃食都这样?那岂不是我上我也行?李英兰头一次正经地考虑要不要出个美食摊子增加收入。正在心里合计着,早晨来过一次的小姑娘,又哒哒的跑回来了。“唉哟,幸好,幸好你还没有走。”
小姑娘捂着胸口大喘气,说话断断续续的,不过口齿还算伶俐,李英兰知道肯定是冲肥皂而来。小姑娘跑了一路,累得不行,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家的玫瑰花肥皂,我全部都要了。”
有大生意上门,李英兰反而是不急不躁的,她放下水壶,笑着问:“是所有的都买,还是只买木盒装的?”
“有木盒的!”
“嗯,老大媳妇啊,听见了没?你来,把剩下的都数给她。”
制作模具的时候,前前后后,玫瑰花形状,拢共就刻了十个左右,李英兰也就收获了十两银子。小姑娘不废话,直接丢下一锭十两的白银,抱着木盒朝来时的方向走了。方桂香不解问道:“娘!这次你为什么要把肥皂全卖了?你上次不是说,每人只能买一个吗?”
“老大媳妇,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穿得蛮干净,应该是家境不错的。”
李英兰笑了,她没有说话,反而是招手让董有森过来,贴耳嘱咐他几句话。董有森闹了个脸红,支支吾吾地应声好,人也消失在了长街上。等了好一会儿,董有森再次返回,脸上满是不自然的红晕。“怎么样?”
李英兰也很好奇,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在她看来,小姑娘多半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