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自己用这个词,愣了愣神:“咳咳,我走了。”
双手往袖口里面一插,她缩着脖子出门,在紫云胡同转悠几圈,敲开一家门户。“您家需要补衣裳吗?”
这家开门的是一名年轻的妇人,她连话都不回,啪的把门合上。杨秋花又继续敲门问下一户,这家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太,她面色和善。“咱西街的人都是自己缝补衣裳,小娘子你看着面生,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想靠缝补挣钱,只有到东街去碰运气。”
“嗳,我晓得了。”
杨秋花吃了几次闭门羹以后,总算摸清楚了门道。直接来到东街,这里果真是府宅林立,比西街的青瓦房气派多了,她挨家挨户地敲。“这位小哥贵府可需要缝补……”门房小厮不假辞色:“我家已经请了短工,不缺人了。”
杨秋花一听对方请的短工,那自己还有机会嘛,大户人家,谁会嫌伺候人多!她索性用身体使劲挤开半掩的门口。“哎呀小哥,你是不知道,我的绣活是村里最好的,要不先给我个机会试试?”
“都说了不要不要,赶紧滚!”
看门小厮被打搅了清梦,说话语气不善,他正想一把将人推出去,此时才正眼瞧见杨秋花娇艳如花的一张脸。看门小厮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农妇,他脸上露出邪笑,声调变得不怀好意:“啧,你说自己绣活儿好,那你的床技好不好?”
“咳。”
杨秋花耳根子一下就红了。“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调戏良家妇女,岂有此理!”
看门小厮不以为然,傲然自得道:“哼,你这刁妇别不识抬举,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
“我家老爷是临安唯一的师爷,我家老爷就是临安府城的理!”
“你要是个乖觉地依了我,把我伺候舒服,倒可以考虑替你在老爷跟前美言几句,你要是不依我,趁早滚蛋!”
这门房小厮不过是师爷府上一个闲看房的杂役,仗着自家老爷作威作福,经常为难上门来讨钱要饭、谋差事的人。今日他看这位小农妇着实面生,又长得勾人,鬼使神差地就说了刚才那一番糊涂话。这话落在杨秋花耳朵里,虽是羞红了脸,可没见过世面的她心里却信服一半,纵使她不识字,也认得门口两只威风凛凛的镇宅石狮子,有钱有身份的人家才能在门口放辟邪神兽。杨秋花心里犹豫了,可门房小厮不等她考虑清楚,看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便将人撵走。门房小厮翻脸无情,伸手把人往外推:“滚滚滚,别在门口堵着,挡了我家老爷的道!”
杨秋花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踉跄,屁股着地,狼狈地跌坐在青石板上。“嘶~你推疼我了!”
她的娇斥无人理睬,看门小厮对着马车里的人点头哈腰,末了还利落地趴跪在地上,给马车上的人当肉凳。师爷踏着肉凳走下来,余光瞥见地上我见犹怜的杨秋花,眼神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问:“她是谁?”
“回老爷的话,她是来找活计的农妇,咱府上眼下不缺短工,可她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寻几件衣裳给她浆洗。”
师爷吩咐完,挪开视线,昂首阔步的回府了。看门小厮怔在原地……刚才老爷的意思是,要用她?他在老爷跟前不得脸,什么美言都是骗人的,他就是馋小农妇的身子罢。现在可好,心里的小算盘落空喽!“你去侧门候着,待会儿自然有人出来给你送衣裳。”
门房小厮落了脸面,他不自然地说完,便不再搭理杨氏,而杨秋花此番不恼反喜。“师爷?这得是多大的官儿?”
回想起刚才师爷一身绫罗绸缎,出行有仆人伺候,威风八面不说,还在衙门里说得上话,和他对视一眼,杨秋花心头有微不可寻的躁动,在心窝里滋生着。她浑浑噩噩地走到侧门,没一会儿真有老嬷嬷抱着绸缎衣袍走出来。“这是主子的衣裳,你仔细点,若是洗坏了,揭了你的皮都不够赔!”
杨秋花听是主子的衣物,且又是男子的服饰,脸蛋再次羞红一片。她细声细气地回答:“请您老放心。”
老嬷嬷特意看一眼她的身姿和脸蛋,心里暗骂一句小妖精,毫不留情地砸关上门,将师爷宅邸的模样全数隐去。杨秋花将锦袍牢牢地捂在怀里,失魂落魄地低语:“好气派的宅院,若是能住进去,我死了也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