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名,与甲榜失之交臂,无缘参与殿试。”
一年的时间足够蒋世鸿深入观察一个人,他在秋闱前一年收下陈端茂为弟子,传授他进京科考的门道,以及指点文章策论。“你做的对策题目,刑赏忠厚之至论,本官看了。”
“此题取自《尚书》孔安国注文:刑疑付轻,赏疑从众,忠厚之至。”
“考校的是,论疑罪从轻,你写的作答在末端考试偏了立意,总结成疑罪从无,即便你前头的题答得再好、前头几场的发挥再好,这题也足矣让你掉落甲榜。”
陈端茂如醍醐灌顶一般,惭愧地躬身道罪。“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学生谢老师指点,但如今会试结束,学生的科举走到头了。”
听了这惋惜之言,蒋世鸿冷硬的表情柔和三分,想起从前自己进京赶考。他登上甲榜,有幸参与殿试,殿试的文章他也答偏了,故而只得三甲同进士出身。蒋世鸿指了旁边的太师椅让他落座,管家适时端来热茶。陈端茂战战兢兢接过,一进门就被老师劈头盖脸批评,惊起他一身冷汗。蒋世鸿侧目,将人淡淡打量一番,瞟见他靴子边缘黄绿相见的斑驳,眸光晦暗不明。“将来有什么打算?”
陈端茂忙搁下茶盏坐正:“老师,学生离京时已经向吏部呈递名帖,等着吏部下拨官职。”
闻言,蒋世鸿表情冷了冷:“哼,在吏部排队的人何其多,一辈子没等到官职的大有人在。”
陈端茂才半只脚踏入官场,急需一位前辈为他指点迷津,此人正是他依附的蒋知府。“请老师示下,学生该如何做?”
蒋世鸿历来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他心底已有想法,便脱口而出:“鸿胪书院山长一职,文修齐干得不错,本官不打算挪他。”
“正巧本官身边缺一位师爷,你在等吏部通知的时间里,可以留在我身边学习。”
“师爷虽只是衙门里面的差事,但要接触不少案子和民事,与你未来走马上任有莫大的好处。”
陈端茂闻言大惊:“衙门里不是有师爷吗?”
大好的馅饼摆在眼前,他自然不会傻不愣登去问知府,为什么不找张举人。“孟昊?前些日子犯贪污一事被查明,如今他的画押卷宗副本已经快马加鞭递上京城,他的名字吏部会勾抹销毁,举人的功名取消,以后与仕途无缘。”
陈端茂乍然听闻,觉得心惊胆战,表情愈发肃穆起来:“学生定然坚守初心,不给老师丢人。”
蒋世鸿满意颔首,他不愿意过多和陈端茂提及孟昊一案的其他内情。“你回家休息三日,再来赴任不迟。”
看着陈端茂阔步离去,蒋世鸿陷入沉思。自己性格刚直过正,而这位弟子又恰好极懂眼色会投其所好。“真不知今日扶植他,对自己是好是坏?!”
转念一想文修齐,到头只是个秀才,不能在官场有所建树,一个山长当着,与他来说既不能锦上添花,也不能雪中送炭。“也罢,终归张举人不得用,人又不回临安,马上春闱结束,还有一茬新苗子出来,再找新秀才栽培就是了。”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董家人站在考院外翘首以盼。厚重的大门打开,秀才们交完卷走出来,无不是狼狈不堪。有一个人脚软得走不动路,被家人搀扶着上车,有几人刚出来,就扶着门口的石狮呕吐不止。大部分人,则是和家人团聚之后抱头痛哭。考院之外可谓是兵荒马乱,李英兰紧张地在门口来回踱步。方桂香还没见着儿子,人就有点支撑不住,要先倒下。她这三日寝食难安,一会儿担心孩子受冷,一会儿担心孩子答不上题哭鼻子,事好事坏心里想了无数遍,顾不上询问杨秋花那点破事。“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