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八月的改茶村墨绿换秋红,听说毛村长要说制糖作坊相关事宜,这件事村民私下嘀咕很久了。得知消息后,清晨村民个个争先恐后过来抢前排,生怕他们站得太后面,没有把事情听真切。有其他两村的村长来观礼,毛二河也学着他爹,端着威严的架子。李英兰穿着喜庆,就静静站在前排,她左边站着白薇正手捧红绸,右边站着岑毛氏,手捧几把剪刀。红绸是白薇和岑婶子按照她要求做的。“大家都知道,咱村要开作坊了!”
“制糖的技术从哪里来?从董家,从秀才奶口中得来!她愿意带着大家一起致富,这事关系到咱们的未来生计。”
“现在请秀才奶上前说两句,大家鼓掌!”
台下一片欢呼,村民都眼巴巴看着。李英兰先冲三位村长颌首微笑,然后开始将心中的想法吐露。“人活一辈子,无非是穿衣吃饭。咱们生在庄户上,世世代代耕地为生。想想都是一眼能望到尽头的日子,大家心里是否会向往富裕的日子呢?”
一名站队伍中间的中年大汉嘿嘿笑:“谁家不想富裕?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这时一名年轻媳妇,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我们家要是有办法致富,早住大房子了。”
李英兰接住后话:“嗳,对喽!我们今天聚在一起,唯一的目的,就是全村团结,一起致富。”
“制糖作坊建好了,接下来就是招工。”
“谁家愿意派人来作坊上工,我承诺包下所有工人的三餐温饱,以及住宿休息。”
“什么?包三餐?还给地方住?”
一众村民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不收钱?”
李英兰微笑继续说:“我知道咱们村人口富足,各家土地有限,一块土地养一家人吃饭,有困难!所以愿意送来作坊当学徒的,家里不就省了吗?”
有人跳出来反驳:“不行,送去作坊当小工学徒,家里会减少劳动力,一样是自家有损失。”
有人则脸色变得古怪:“不会是要求签卖身契吧?我说清楚,我家小孙子在读书,家里不能有贱籍!奴籍!会耽误他的前程!”
看大家伙群情激奋,各抒己见,三位村长不动如山,李英兰罢罢手,维持现场气氛:“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们不签奴籍,只签用工合约,愿意上工的请自愿到作坊门口排队登记,确认录用有一个月试用期,期间包吃住,转正以后发放工钱。”
“大家听好了,我接下来说用工要求。”
“用工秉持男女平等,招聘茶饭手艺好的妇人两名,只负责三餐制作和洗洗涮涮。”
“学徒工15名,男女不限,年龄限制在14岁至25岁之间。”
村民一听发工钱,还不用签奴籍,兴致浓郁。“能说说具体发多少工钱吗?”
李英兰解释:“刚进去肯定少些,每人一个月50文钱,但是我们有技术考核,只要上工用心,技术考核过关,还会继续长工钱。”
村民大声议论着:“包吃住还发50文钱,怎么算都是划算买卖呀!”
“我看行,我家三个儿子,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就送小的那个来试试。”
“不是说了男女不限吗?我家丫头片子多,让她们嫁人之前,给家里挣挣钱也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越聊越起劲。李英兰大声强调:“名额有限,择优录取。”
鱼井村和柳溪村的村长,看了这一会儿,心里咕咕的直冒酸水。他们村咋就没有这么会来事儿的人,看人家干一样成一样,他们连沾光的份儿都没有?!二位村长的臭脸,李英兰已然观察到了。她清清嗓子,继续笑道:“还有另一件事情宣布。”
“大家都知道,制糖的原材料,是甘蔗和甜菜等物,谁家愿意种植甘蔗、甜菜等作物卖给我,不管多少,我一概收下!”
“哈?种甘蔗、甜菜吗?”
两位村长精神一震,有人愿意收,肯定有人愿意种,他们各村的肥田种粮食,但剩下更多的是没有人开发的荒地。拿这些荒地种甘蔗和甜菜,不就是可以多增加收入了吗?二位村长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盘算。毛二河也是面色一震,这块董家可没有和他商量过,他也是头一次听,和众村民一样懵。毛二河忍不住确认:“无论多少,送去就收?”
“对,越多越好。你们想想,制糖作坊开工以后,专门生产糖,得需要多少原材料?”
“若是原材料短缺,还怎么开工?不开工作坊不就解散了吗?”
众村民想清楚,纷纷点头称是。事情简单接待完毕,终于来到剪彩环节。制糖作坊的作用分析清楚以后,它的经济效益带动和周边村庄都有关系,三位村长喜笑颜开。在李英兰的指点下,各自取剪刀,站成一排,对着红绸一剪到底,在众人的掌声中结束。剩余的事情,则是由董家来完成。白薇和岑婶负责给来报名的人发放一张空表,董家两兄弟负责维持秩序。李英兰坐在作坊门口,对每个人询问名字,然后帮其填写空白处。“家里几口人?从小染过疾病吗?有没有什么个人技能?”
就像填写个人简历一样,李英兰把空表填上内容,归置在一摞,让他们回去等消息。这件事一直忙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把所有排队的人接待完毕。抱着一摞纸回家,白薇在家三天已经能拿清楚灶台和存粮放食材的地方,把晚饭烧好了。白薇端着玉米面窝窝头上桌:“娘,我听说您做饭好吃,我的手艺不知道您能不能吃得惯。”
“若我做的不好,您尽管提出来,我改!”
这三日的时间,白薇从董有森的口中,听说了许多关于这个家的事情。从他们起始逃荒,来到临安安家。从数次命悬一线,再到绝处逢生。白薇打心眼里佩服婆婆,但是佩服之余,面对这么一位能力出众的婆婆,也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压迫感。她历经两位婆婆,她们都给了自己威压感。但也各有不同,员外夫人是讲究规矩的妇人,一言一行必须按照她的心意来。而现在的婆婆,不挑拣媳妇的言行举止,随和得想让人亲近,却又不敢亲近。她的光芒掩于万事万物之间,就像一年固有四季,自然的浸润着,不刻意找寻不会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