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过来找董有果说话。“赵夫人恭喜你了。”
“多谢多谢,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家里宾客多,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可要见谅呀!”
董有果笑眯眯的寒暄。“嗐,看你说的,我们都这么熟,讲这些虚礼做什么,这位是你娘?”
“是啊,我娘专程从临安赶来看我。”
提起娘,董有果就觉得很幸福了,就她认识的夫人们,没谁生孩子的时候有亲娘陪。果然,她话音一落,引来了艳羡的目光。李英兰问:“这位夫人是?”
“哦,我男人姓齐,担着军师一职。”
李英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军营里面唯一能文能武之人,他的媳妇定然不简单。眼前这些妇人举止端庄,说话客客气气,穿戴和头面均是素雅的颜色,李英兰觉得她身上有书卷气质。“原来是齐军师的夫人,赵远他们常聚在一处,我们也该多亲近。”
“老夫人说得正是,男人在一处任职,都是出生入死的关系,咱们后宅的女人,更要多亲近。”
“嗳,对了!”
“赵夫人你这个月纳了多少双鞋底?”
“哦,这个月精力不济,还好有我二嫂来了能帮上忙,一共纳了20双。”
“东西是比从前少了,你可别嫌弃,我现在出月子了,定然会多多做针线活儿的。”
齐夫人没有不愉,她淡淡笑:“不着急,有多少尽管拿给我,你才生下孩子,夜里要喂奶,白日要补觉,等过几个月不妨事。”
“好,多谢你张罗着。”
齐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别说这些见外话,指不定哪天我怀上了,这张罗鞋底的担子,就该落在你肩头喽。”
她这么说话,董有果掩口轻笑:“好,我巴不得,只要你怀上了,我就主动接下担子。”
两位夫人说笑了一阵,李英兰看齐夫人离开去看小孩了,她才侧目说。“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事情?”
“哦,就是日常的军营琐事,我们这些军营的家眷,会组织起来,用自家或者从外面搜集的碎布纳鞋底,送到军营给大家用。”
“这事儿没有定数,大家每个月给多给少是一份心意,主要是让咱们的将士起居舒适。”
“你这得操心多少事?”
李英兰皱眉。“没办法呀,谁让远哥当了这个总兵呢!”
“咱军营的军需官员困难呀,为了筹粮和筹药材,已经焦头烂额了。”
“咱们娘们不管这些琐碎事情,军营里的男人都只知道打仗,那谁来管这些?”
李英兰顿声,忽然问:“给青泥浦送药材的船还没到吗?”
“应该没,没听远哥提起。”
董如果如是说。李英兰觉得一味的等待不行,药材和粮食的事情,要想办法彻底解决。这厢有齐夫人凑过来问鞋底,另外就有夫人凑过来问俸禄。话要说,脸要笑,那夫人敞开了话匣子。“赵夫人您看,咱士兵每月的俸禄,有一石粮食对吧,咱家那位,这个月刚升了伍长,大小是个官儿,他的俸禄应该涨了。”
那夫人咽了咽口水:“赵夫人您看……什么时候发俸禄,有没有音信了呀?”
“夫人,俸禄的事情我也爱莫能助,有的消息确实是正在从各州府借调,连我们家的俸禄,有一半都是用椰子和咸鱼代发的。”
“官府的目的,就是先安抚我们,其实我的心里,跟你是一样着急。”
“再说了,俸禄筹集的事情,原本不该我家赵远管,他正经该管的是带兵打仗,夫人家里若是有急用……”“不如等会儿知县家的宋夫人来了,你试着问问她?看她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那位伍长夫人被说得直咽口水,吭哧半天,还是走开了。有人凑上来,李英兰就在旁边看着不插话,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儿和人打交道,已经学会打太极了。董有果发现她娘紧紧盯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垂眸一笑:“娘,你看我干嘛!”
“看你长大了呗。”
“知道不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很好。”
李英兰紧紧挨着董有果坐,发现她交际方面应对得宜,也就放心了。外院的喧哗渐渐平息,后一步才到的人多是文官,他们和武官天然有一层屏障,多是等到差不多快开席了,才姗姗而来。文官就像约好的一样,赵家又掀起了新一轮的热闹,坐席面的时候,也是文官挨着文官,武官挨着武官。不过在入席之前,文官女眷以宋夫人为首,都一齐来找董有果闲聊几句。李英兰的视线越过领头的宋夫人,一下子就锁定在了司农桑夫人的身上。桑夫人明显也认出了李英兰,今天的李英兰穿着一袭华服,发髻簪着一套青玉头面,打扮得体端着仪态,自然流露出一番气势。“是你呀!”
李英兰淡然一笑,眉眼弯弯的和人打招呼。“桑夫人好,多谢你来参加满月宴。”
“大家快入座。”
“哎呀哎呀!老夫人客气什么?”
桑夫人反而是不好意思了,看老太太坐在赵夫人身边,心知她们关系匪浅。宋夫人是一早就听了消息,赵总兵的丈母娘来了青泥浦,想必这位看不出一丝老态的妇人就是。“您是赵总兵的岳母吧?”
李英兰端坐,闻言轻轻露出微笑,淡然颌首。她的态度不卑不亢,里里外外怎么看都不像是村子里的庄稼人,比赵总兵的一双父母还有派头,宋夫人心里有了成算,对赵夫人的娘家情况,她也有所耳闻。赵总兵来上任的消息传到青泥浦,她家老爷就专门打听了相关的消息,她当时在旁边听过一耳朵。这位赵夫人娘家出息,寒门出贵子,有了一个当秀才的侄儿,中秀才时才八岁,还有临安知府当老师亲自辅导。知府已经教了一名举子出来,那赵夫人的侄儿至少也是举人,甚至可能考进士,以后前途无量。在宋夫人心里,她是把赵夫人这一门当成同阵营来走动的。只要赵夫人的侄儿通过会试,一定会有官身,届时和她夫君同为文官,在朝中互相也有助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