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听了张泉的回禀,心里虽然觉得苏陌太不识抬举,可是想了想,现在萧子允的情况越发严重,根本就耽误不得,凝眉沉吟了一会儿,亲自去了大理寺的大牢。苏陌此时正在随便拨着琴,那琴声委实难听,老皇帝不由皱了下眉。苏陌听到了脚步声,心里无声一笑,堂堂皇上来亲自请她去给萧子允看病,这面子也特么的太大了,不过他没有任何缘由的将她关在这大牢之中这么久,亲自相请,也算是太便宜他了。苏陌收了手,目光平静的看着老皇帝,“苏陌见过皇上,吾皇……”她话没有说完,便被老皇帝截口打断,“好了,朕已经查明你没有下毒毒害太子,即日起无罪释放。”
苏陌挑了下眉,脸上没有半分惊喜,老皇帝不禁皱了下眉。“皇上,您怀疑的时候将苏陌关进大牢,如今苏陌因此受累,被剔除苏家族谱,您现在一句无罪释放,苏陌倒是不知道心中何种滋味了。”
苏陌不掩讥嘲的说道。老皇帝脸色更加沉了,“苏陌,朕总要去查明白,才能断一个人是否有罪吧?”
苏陌未置可否的笑笑,“不过,如今京中,苏陌俨然成了人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名声……”老皇帝眯了下眼睛,心知她这就是在变相为自己捞好处,罢了,既然是他先关了她,如今又有求于她,加上祁儿又看中了她,索性就依着她所想。看向张泉,“即刻传朕口谕,灵云县主赏赐白银万两,玉如意……”他的赏赐还没有说完,苏陌便又截口打断,“皇上,苏陌已然伤透了心,上回受封县主的时候,您赏赐给苏陌的东西如今还完好的留在苏府,所以,您就算是赏赐的再多,苏陌也带不走。”
老皇帝眉头皱的更深,一双深邃的眸子牢牢锁在苏陌那张平静的脸上,这丫头究竟为什么有如此胆量来跟他讨价还价?苏陌心中无声一笑,你特么的赏赐物品再多,有毛线的用处?等老子想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些东西根本背不走不说,还卖不掉,倒不如给老子一些实际点儿的赏赐。老皇帝想了想,“那么你想要什么?”
苏陌见老皇帝终于问到了点子上,笑盈盈说道:“皇上不如多赏苏陌点儿好药材,还有银子,毕竟以后苏陌是回不了苏府了,一介女流,带着三个丫环自立门户过日子,以后花费的地方一定不会少。”
老皇帝闻言,几乎笑喷,这苏陌虽然话说的不中听,不过也还真的是有道理。“好吧,就依你,张泉,传朕口谕,灵云县主与毒杀太子一事没有任何关系,即日起无罪释放,赏赐白银万两,黄金百两,人参两支……”待到老皇帝话落,苏陌也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皇上还请给苏陌梳洗的时间,身上实在是太臭了。”
老皇帝愣了一瞬,“一炷香的时间。”
很快便有人领着苏陌去了后院的浴房,因为不是自己院子里,苏陌只是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衣裳,顿觉全身舒爽,不由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张泉一直等在大理寺外面,苏陌走出来的时候,手放在头顶,遮挡了一下刺眼的太阳。张泉命人放了脚凳,“灵云县主,请上马车。”
苏陌深吸了口气,“真香。”
张泉一脸狐疑,吸了吸鼻子,并没有闻到什么香味,苏陌看他眼,“在大牢里关久了,一出来,感觉空气是香的,阳光也是香的,还有什么张公公,你也很香。”
张泉被她如此打趣,脸色如同开了染坊。苏陌上了马车,隐在暗处的两个人笑着走出来。萧子祁有些不悦的看了眼寒墨凛,寒墨凛同样充满敌意的看了眼萧子祁,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路上,萧子祁想到苏陌那话,竟是不由就停下了脚步,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然而他嗅到的不是香,而是炸臭豆腐的臭味。不禁懊恼的看了眼路边的臭豆腐摊,原本懊恼不已,可是想到上回跟苏陌一起吃着臭豆腐的事情,便是目光放柔。摊主被他盯的浑身有些不自在,“这位公子,你想要买臭豆腐?”
萧子祁笑笑,掏出一锭银子,“你准备五十串臭豆腐,晚上的时候送到靖王府。”
摊主大骇,就要跪下,被萧子祁遏止住,“你要用心准备。”
想着丫头晚上来靖王府的时候,看到臭豆腐定然眼睛放光,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温柔。寒墨凛这一路上,也莫名停了下来,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他嗅到的是酒香,挑了下眉,去要了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还让掌柜的准备了一桌上好的菜肴,晚间的时候送到他的住处。苏陌随着张泉入了宫,一众宫人早已经听到了老皇帝的旨意,是以,在苏陌入宫的时候,对苏陌毕恭毕敬。苏陌一路来了东宫,腰板挺直的走进去。御医院的一众御医听说她来了,纷纷行礼,苏陌目光在这群人中淡淡一掠,“你们给太子配了什么样的方子?”
院判将方子递给她看,苏陌不由瞪大了眼睛,随即嘴角一勾,“以毒攻毒?”
院判点头,“因为短时间里不能确定太子殿下究竟身中何毒,所以,只能用此种凶险之法。”
苏陌轻“嗯”了声,来到床榻前,看到萧子允歪着半边脸,心下一骇,她拉过他的胳膊,仔细的听了脉,“你们先退下吧。”
御医们愣了下,“灵云县主这是?”
苏陌眼波横扫过去,“你们听不懂吗?”
院判凝眉想了想,冲众人递了个眼色,众人纷纷离开。苏陌确认众人都离开后,拿出寒墨凛给她的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塞入萧子允的口中。一盏茶之后,苏陌又听了脉,情况有所缓解,她挑了下眉,手捏银针稳准狠的刺入萧子允的几处大穴后,便一直坐着等萧子允醒过来。外面,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不知道苏陌究竟有没有办法,可又怕大声议论会影响了苏陌,所以只能以眼神交流。萧子允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苏陌一双宛若琉璃一般,此刻却充满兴味的看着他的眼眸。他心下一骇,一脸戒备的瞪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若是敢对本殿如何,本殿一定不会饶了你。苏陌抱臂,啧啧两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弄死你轻而易举,不过弄死了你,当真是无趣的很。”
“本殿警告你,莫要口出狂言。”
萧子允眉头皱的更深,因为半边脸歪着,所以说话有点儿口齿不清,他愣了下,双手摸着脸,双眼蓦然瞪大,他毁容了?苏陌笑眯着一双眼睛,“恭喜太子殿下,您毁容了,要不要我让人把铜镜搬过来?”
萧子允被她气得几乎口吐鲜血,他死死瞪着她,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苏陌,本殿不会放过你!”
苏陌无畏的挑了下眉,“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啧啧啧……”“你这个贱人!”
“贱人也好,不是贱人也罢,我虽然在大牢里关了几天,可是你似乎比我更惨啊!”
苏陌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张脸,“我可是听说这大燕有礼法,倘若储君口眼歪斜,有残疾者,是不能做一国之君的。”
萧子允双手用力攥紧,额角青筋突跳的厉害,一双眼睛也如同淬了火,“本殿这样,都是你害的!”
那条蛇相当诡异,肯定跟苏陌脱不开干系。苏陌轻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特么的有证据吗?”
最后半句话,苏陌直接就爆了粗口,她步步来到床榻前,居高临下看着萧子允,“你如果想要治好你的口眼歪斜,那么就跪下来求我!”
这凌厉的气势,凶狠的眼神,让萧子允有一瞬的怔愣,良久,还觉得神思恍惚。“苏陌,你以为御医院的御医们都是废物吗?”
萧子允被她激怒,厉声质问。想他堂堂太子,将来还要登基为皇的人,竟然要下跪来求她一个贱人,只是想想,他都觉得好像遭受了奇耻大辱般。苏陌挑了下眉,微微俯身,缓缓说道:“你若不求也无妨,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如果御医们能够治得了你,皇上会将我无罪释放吗?”
无罪释放?!萧子允怔愣不已,“你说什么?”
他还以为是老皇帝怜惜他,所以将苏陌从大牢里带到了这里,怎料竟然是无罪释放!那么他那天不惜抱着自伤身体的危险吃了毒药,岂不是前功尽弃,竹篮打水?苏陌此刻心情真的是一个字爽,两个字很爽,三个字非常爽,四个字真特么爽!她抬手,轻轻摸了下萧子允那半边歪掉的脸,“想太子殿下也算是俊美无俦,现在……我还以为见到了鬼呢!”
她说着,还夸张的哆嗦两下。萧子允被她气的,终于压制不住心口不断上涌的腥甜,“哇”的一下吐出一口乌血来。“来人……”萧子允气急败坏的喊道,“把苏陌这个贱人给本殿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