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一迎视着她,诧异道:“我是被歹人掳走的,公主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怎么又成了我自己离开的了?”
宁安公主笑意一僵,但转瞬便又恢复自然:“没错,隔离营守卫森严,你忽然消失,本宫首先想到的便是有人居心不良掳走了你。可事后细查,却没找出任何歹人的蛛丝马迹,所以,你真的不是因为有事自行离去的?本宫知道你身手不错,什么人这么大本事,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将你掳走?”
她的反应能力不可谓不快,三两句话便撇清了自己,还倒将一军。孟如一扫了一眼周围看过来的猜测、质疑的眼神,却并不急着回答,反问道:“公主可见到帮忙外出寻药的单少阳和兰心他们回来?”
宁安公主摇了摇头,道:“自你不见之后,本宫也在一并打听他们的下落,还以为你是与他们在一起……”“我吩咐过他们,时刻与你们官府的人保持联系的,现在他们下落不明,你们真就半点也不知情?”
“如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安公主脸上的笑意终于冷了些,道:“你这一走,本宫不止要忧心城中的百姓,还得负责隔离营的安排,就算是这样,本宫依然倾尽全城之力寻找你们的下落,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这是在质疑本宫吗?”
“公主先别急着恼。”
孟如一不急不徐道:“如果一切真如公主所言,那我想只有一个可能,这次疫情背后另有阴谋,而且,官兵之中有内奸。”
说这话的同时,孟如一视线始终停留在宁安公主脸上。当她提到“另有阴谋”时,宁安公主几乎是下意识的瞳孔微缩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孟如一便接着道:“先是我的人逾期未归,再是我在隔离营被劫,我能想到的理由就是有人在恶意阻挠我救人。而若不是有内应,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
她刻意把自己被掳的事跟单少阳等失踪牵扯到一块,倒要看看宁安公主作何反应。宁安公主嘴唇嚅了嚅,神色间明显是不信的,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她,道:“这事确有蹊跷,本宫会命人继续追查下去,你先随本宫入内详细说一说事情经过。”
孟如一却是心下了然,以宁安公主的性子,若当真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玩阴招,她会是这副息事宁人的作派?想想她这些年的手段便知道绝无可能。孟如一心里的猜测渐深,便也不再绕圈子,道:“整个事情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现下却是没有时间再多作复述。眼下我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要请公主协助。”
她这话其实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安公主的威仪险些要绷不住。她尚且还端着,站在她身侧的朱敬却是个粗人,脸色立时不悦。恰见孟如一退后几步,掀起了车帘。马车内躺着的人顿时呈现在众人视线。朱敬仔细打量了几眼,立刻道:“这不是昨天在南城闹事的凶徒么?孟姑娘,你怎么和这人在一起?”
孟如一点头赞道:“朱大人好眼力,他脸都浮肿了大人还能一眼就认出来,莫非,昨儿追捕他的时候大人也在现场?”
听出她言词中的讽刺之意,朱敬冷哼一声,道:“这种小事自然无须本官亲自出马,不过,此人昨天伤了我们数十名士兵,现已被全城通辑,本官自然认得他。”
“既然孟姑娘将人带了回来,这份功劳本官不会少了你的。”
朱敬说罢,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道:“把人押去大牢,严加看管。”
“是。”
士兵们应和一声,便要上前。“慢着。”
孟如一不慌不忙阻止道:“朱大人,这人你们动不得。”
一旁的宁安公主见状道:“看来朱大人是误会了,孟姑娘似乎并不是将通辑之人抓回,而是与此人关系匪浅呢。”
孟如一微微勾唇,终于不再叫她“如一”了么?还想先声夺人,给她打上与通辑犯关系匪浅的标签,哪有那么容易。她一指车内的人,看向宁安公主道:“公主不认得他吗?这是浮图国前来送嫁的大将军,不知怎么会被你们认作是被通辑的凶徒呢?”
话音未落,四周已是一片哗然。赤炎与浮国两国联姻已是天下皆知,便是普通百姓也知道,浮图国的公主即将嫁到他们赤炎来。但是,说马车内的人就是送嫁将军,着实令人震惊,便是宁安公主也始料未及。孟如一也不待他们反应,接着又道:“昨天,拓跋将军被官兵用抹了疫病病毒的兵刃所伤,现已感染了疫病,危在旦夕。我带他回来,便是想请公主协助我替他医治。”
短短几句话,所透露的消息却是惊人。在场围观的都是一路跟随而来的百姓,宁安公主的本意是想让这些人作一个见证,证明她与孟如一交好,同时也为孟如一与隔离营那些病人的仇怨埋下一个伏笔。可如今,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她飞快按下心中的惊涛,道:“这怎么可能?朱敬,你的人不是说昨天是因为这人私闯民宅伤人,所以才带兵揖拿的吗?”
朱敬也正被孟如一的话震惊,但他却并不相信,只觉这是孟如一胡诌的谎言,就为了替那人脱罪。此刻被宁安公主的问话点醒,立刻意会,答道:“下官不敢欺瞒殿下,此凶徒昨日的确是私闯民宅,巡查的士兵接到求助前去揖拿,却被他连伤数十人,手段极其凶残,故而才被全城通辑。”
宁安公主点了点头,稍稍宽心,道:“如果是浮图国的送嫁将军,自然该是护送公主前往京城,又怎么会孤身来高陵犯案,孟姑娘,你这谎言有些过了。就算你是想替你朋友脱罪,但你这么做,是会挑起两国纷争,破坏两国邦交的。”
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又给她按了个天大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