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之外的陈昂、张淮等人显然也注意到高台之上宁王众人那一副狼狈逃窜的模样,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李桓收回目光,随手将手中的弓箭丢给了身旁的李虎,大手一挥道:“回城!”
相比先前,随着李桓一出手便将宁王等人给吓得屁滚尿流,上千士卒的士气自然是为之高涨,此刻跟随着李桓,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带起漫天烟尘向着南京城方向而去。 此时的南京城,原本留下来试图控制打开的城门的赵同却是已经成了阶下之囚。 眼看着魏国公徐俌选择了站队于当今天天子一方,南京城中的一众勋贵自然也跟着做出了各自的选择。 既然做出了选择,自然是要拿出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否则的话,大家你我姻亲相连,又如何能够取信于天子,取信于朝廷呢。 不用说这些勋贵自然是要干净利落的将西宁伯赵同给拿下。 虽然说西宁伯赵同手下有一批心腹,并且还控制了一部分守城的士卒为其所用,但是没有城外叛军相助的话,说实话单凭赵同手下那点人还真的不是城中守军的对手。 更何况亲自率领自各自所蓄养的精锐家将赶来的勋贵可不是一家两家,已经做出了选择的一众勋贵这个时候一个比一个急着向天子表明他们的立场。 可想而知当西宁伯赵同看到那些带着各家的精锐家将赶来的一众勋贵的时候,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但凡不是傻子,在看到那些勋贵的时候,西宁伯便已经意识到大势已去,此番他们想要打开城门迎接宁王叛军入城是不可能了。 赵同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逃出城去,反正随着这些勋贵的出现,赵同已经是意识到他再守着这城门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只是刚刚等到赵同反应过来,准备召集心腹手下出城投奔宁王的时候,让赵同感到绝望的却是原本迫于形势为其所用的那些守城士卒这会儿竟然在几名中低层将领的带领之下果断的背刺于他硬是将城门给关了起来。 这也怪不得那几名将领,本来这些将领就没有反叛朝廷的心思,毕竟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些军中将领对于大明的忠诚度还是相当高的,并不像那些利益受损的地方豪强、士绅以及官员,在自身利益受损的情况下,甚至连造反者等事情都敢去做。 当一众勋贵赶到的时候,都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只需要打出朝廷的旗号来,便很是轻易的让那些受到蛊惑的守城士卒为之动摇,一些将领当场便站了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当身后的退路被堵,城门关闭的情况下,赵同眼看着围拢上来的几名勋贵,脸上露出几分绝望之色。 赵同很清楚,他一旦落入到朝廷的手中,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本来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之家,若非是心中的那点贪念以及不甘作祟的话,至少上百年的富贵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然而就是一念之差,便导致了他西宁伯阖府上下将要迎来灭门之灾。 说实话这一刻赵同心中是有些后悔的,然而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后悔药,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便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一名同赵同有着姻亲关系,娶了赵同嫡亲妹子的勋贵缓缓走了出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赵同缓缓开口道:“西宁伯,束手就擒吧,或许天子会顾念我等祖上之功勋,网开一面……” 赵同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一边大笑一边流泪道:“不可能的,我等所涉及的可是谋逆之罪,便是天子再如何的顾念旧情,也绝对不会放过我等的。”
说话之间,赵同猛然之间拔出宝剑,横在脖颈之间,仰天不甘的道:“大丈夫生不能九鼎而食,死亦当九鼎而烹!”
话音落下就见赵同猛地将宝剑自脖颈之间一划,顿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随之身形一晃,嘭然跌倒于地。 而那些勋贵们看着自刎于他们眼前的赵同,一个个的皆是漠然不语。 先前赵同也曾悄悄的暗示他们,试图拉着他们一起倒向宁王一方去博一场更大的富贵,要说他们之中没有人心动的话,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这些人明显不像赵同、崔龄、毛青他们那么的激进,所以说并没有什么行动,也就是在魏国公徐俌表明了态度之后,这些人才算是真正的下定了决心。 现如今看着赵同的下场,说实话,对于这些勋贵的刺激还是相当之大的,甚至不少人心中暗暗的后怕不已。 如果说不是当初他们犹豫了一下的话,说不定现在他们也要如赵同一般的下场了。 不知谁当先轻叹了一声,随即便开口道:“西宁伯赵同畏罪自杀,我等且先收敛了其尸体,等候冠军侯以及魏国公定夺。”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能够做主的就是魏国公以及被天子委以重任的李桓,所以说在这点上,这些勋贵还是很清楚自觉的。 这会儿一人开口道:“还有就是立刻派人封锁了赵同、崔龄、毛青他们几家的府邸,不许走脱了一人。”
不管崔龄、赵同、毛青他们在决定起兵造反,响应宁王的时候究竟有没有将亲眷安置好,可是他们必须要在李桓进城之前将这些事情安排好,否则的话谁知道李桓会不会寻他们的麻烦和错处呢。 夺回了城门的一众勋贵很快便听到了外间传来的喊杀声,当即众人为之心中一惊,第一时间便爬上了城墙,向着城外看去便看到了徐俌亲自率领着骑兵纵横冲杀的场景。 不得不说骑兵纵横冲杀的场面的确是非常的振奋人心,便是他们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勋贵看到徐俌率领骑兵纵横的那一幕,心中也是为之震撼不已。 没有多久,当他们看到李桓所部同徐俌所部汇合在宁王大营之前转了一圈回返而来的景象之后,一众人第一时间便走下城墙在城门口处迎接归来的徐俌以及李桓。 李桓、徐俌他们直接选择了这一处被赵同他们所打开的城门做为入城的门户,这个时候徐俌并不清楚城门有没有被夺下来,但是徐俌并不担心。 以他对城中那些勋贵的实力的了解,只要这些人肯用心的话,说实话想要夺回刚刚被占据的城门并非是什么难事。 果不其然,当徐俌远远的便看到站在城门之前的一众勋贵的时候,嘴角自然而然的流淌出几分笑意并且侧首向着一旁的李桓道:“冠军侯,看来这城门已经被夺回来了!”
李桓从陈克的口中已经得知了城中的情况,大方向上虽然说是李桓所谋划,但是具体如何施行却是由陈克同魏国公徐俌一起商议。 所以说真要说起来的话,对于南京城中的情形,李桓并不是太过了解。 也就是方才回来的路上,陈克一番交代,才算是让李桓具体的弄清楚了城中的境况。 明面上站出来响应宁王谋逆的南京勋贵并不多,也就只有崔龄、毛青、赵同三人,不过根据锦衣卫暗中监察却是发现,除了三人之外,尚且还有几家勋贵私下里同崔龄他们有所联系,甚至还主动的为宁王提供钱粮之物,相比崔龄三人所差的无非就是没有直接站出来支持宁王罢了。 如今主动站出来谋逆的崔龄、毛青已经是被其生擒活捉,此刻便被押在军中,城中也就剩下了赵同。 不过看那些在城门口处迎接的一众勋贵,李桓不用猜就知道赵同要么是已经被擒下,要么便是已经伏诛了。 听了徐俌的话,李桓笑着道:“多亏了有魏国公您这般老成持重的老臣坐镇,南京城方才能够稳如泰山一般,若是陛下得知,定然不吝封赏。”
徐俌闻言冲着京师方向拱了拱手脸上带着几分正色道:“我魏国公府世受皇恩,又岂能坐视乱臣贼子乱我大明,徐某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李桓闻言当即赞道:“好,老国公说的好啊,若是天下人皆如老国公这般想的话,又何来宁王叛乱。”
说话之间,一行人便已经到了城门口处,在徐俌的介绍之下,李桓认识了眼前相迎的十几名勋贵,将这些勋贵同锦衣卫情报当中的介绍对上了号。 其中自然有人私下里同宁王相勾结,不过李桓却是神色如常,并没有点破这点,而是不露声色的同一众勋贵打了招呼,这才一起入了城。 徐俌以自己行动证明了自己对朝廷对天子的忠诚,再加上有锦衣卫监察,李桓对南京城的掌控如何能够比得上世代居于南京城的魏国公徐俌,所以说李桓毫不犹豫的便将一切交于徐俌。 本来还以为李桓进了南京城,肯定是要将南京城中的权利尽数收于己手,大权在握,毕竟以李桓的身份,如果说真要那么做的话,便是徐俌也要老老实实的将手中的权利交给李桓。 只是出乎徐俌的预料,李桓丝毫没有收权的意思,反而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处理,这让徐俌对李桓的评价陡然之间拔高了几分。 一晃便是数日过去,自那一日徐俌同李桓先后以骑兵冲击宁王叛军,以至于叛军大乱,宁王叛军虽然说依然在城外扎下大营,但是这几日之间竟然一次都没有发动攻势。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宁王叛军在城外扎根了一般,既没有攻城的意思,也没有拔营而走的意思。 一般人或许还要猜测宁王等叛军高层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李桓却是能够看得出宁王等叛军为何会是这般的反应。 南京锦衣卫衙门所在,李桓正在衙门当中听着徐方向其汇报南京城中各方势力的动向,虽然说李桓明面上没有插手南京城任何权利的意思,但是李桓对于南京城的风吹草动却是了如指掌。 一阵脚步声传来,就见一名锦衣卫快步走了过来,先是冲着李桓一礼,然后又冲着徐方拜了拜这才道:“回禀大人,有关于宁王叛军的消息传来。”
说着那锦衣卫取出一份密函,徐方上前将密函接过,然后恭敬的递给李桓。 李桓打开看了之后,嘴角露出几分笑意道:“不错,不枉本候饶了他一命,宁王果真是没有让本候失望!”
听李桓这话,显然那情报是关系到宁王的,就是不知道具体内容为何,竟然会让李桓发出那般的感慨。 徐方微微低着头,他做为南京锦衣卫方面的一把手,同样是李桓的心腹之一,自然清楚李桓的谋划,此刻听了李桓的话,心中不禁暗暗的为宁王感到几分悲哀。 堂堂大明藩王,一举一动之间,却是尽在李桓的掌控当中,真不知道宁王若是知晓的话,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大人,大人,魏国公有事请大人过府一叙!”
就在这会儿,就见陈克的身影出现。 李桓眉头一挑,看了陈克一眼,一只手轻轻的叩击着桌案,眼中闪过几分了然之色缓缓道:“看来魏国公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啊。”
说着李桓站起身来看向陈克道:“随本候前去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 书房之中,徐俌正微微摆手示意前来通秉的管家退了下去,整个书房之中也就剩下了徐俌以及徐鹏举,不过除了他们爷孙二人之外,竟然还有一人在场。 这人一身华服,面白无须,身上隐隐有一股子阴柔之气,正是南京留守太监冯泰。 如南京留守太监这等重要的位置,至少也要是如丘聚、高凤他们这般深受天子宠信的大太监才有资格充任。 不过冯泰却也是昔日跟在朱厚照身边的大太监之一,只不过相比之下比不得丘聚、高凤等人罢了,加之冯泰没有高凤、刘瑾他们那么大的野心,所以便被朱厚照派来替其坐镇南直隶。 此时冯泰一副悠然的模样坐在那里,正缓缓品着清茶,看上去竟给人一种慈眉善目之感,浑然没有南京留守太监那等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