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凄然一笑的老父亲,关谷的内心仿若被狠狠扎了一下。“后来,你爷爷沉默了,他向我道歉了。”
“没错,一个倔强了一辈子的人竟然和我说对不起?”
健次郎有些不是滋味。“以前我不太懂,现在我有些懂了。”
“身而为关谷一族,有些责任不得不担起来。他说,那是他的使命,所以对我期望很大,可我不愿意,他···他也就放弃了,至少,不能逼死儿子呀。”
“再后来,他把药膳秘方交给了我,不过想要让药膳获得最好的疗效,必要选厨艺高超之人。那时候,我们家族唯一有资格的人就是你的爷爷。”
“那爷爷给欧卡桑做了?”
关谷猜测道。“没有。”
健次郎摇了摇头,“要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和你一样,就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了。”
“爷爷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关谷低声道。“八嘎!住嘴!”
健次郎表情肃穆,狠狠斥责道。“嗨矣!”
关谷低头道。“你知道什么?你的爷爷他···他生了病!不治之症!”
健次郎颤声道。关谷心中犹如被敲了一记重拳。“他那么急迫的想要让我踏上厨艺一道,就是怕关谷家日后塌了!到时候,关谷家的名誉就会毁于一旦!毕竟,没有一个传人,没有一个厨艺大师的厨师世家根本不配继续占据风内美食届的一席之位!”
健次郎深吸一口气。“家族之内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关谷不解。“他们,终究是外人!”
健次郎摇了摇头,“虽然我知道,时代变了,可这就是传统。”
“而且,你爷爷他们那时候,人才凋零,也没找到真正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人!”
“那欧卡桑···”“你以为我真的是蠢货吗?”
健次郎眯着眼睛,俯瞰着关谷,一股傲娇的味道油然而生。“我虽然喜欢当演员,可你爷爷说过,我的天赋百年难遇!”
“欧多桑你···哦···哈哈····”关谷忽然笑了。是啊,如果连欧多桑都没办法做出那样的料理,那么关谷一族内还有谁可以呢?“我放弃了梦想,拿起了厨刀,也救回了葵,这才有了你。你的爷爷走的时候很高兴,但他临终前却对我说,他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我,如果有下辈子,那就慢慢还吧。”
健次郎鼻子一酸。“关谷,人都是会长大的。以前不懂的事情,随着年纪增长,随着历经的事情越多,就越会懂得。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不为其他的,只是想告诉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千万不要后悔,无论这个决定对你来说是否有什么影响,想做就去做吧。药膳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而你要做的,就是把悠悠接回来,等悠悠来,我给你办一场婚礼。”
“欧多桑!”
关谷擦着眼泪,他想止住,可那泪水就是不受控制。“关谷!你已经是个大男人了,不要再哭哭啼啼了,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是我们关谷家的子孙后代!都要做到最好!”
健次郎慢慢起身,“你恨我也可以,不过没关系,我也是为了关谷家!同时,我也要看你的决心!”
“假如你当初顺从了我,那么我觉得,你对于自己的人生梦想,根本毫无真诚可言!”
健次郎厉声道。“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梦想都不敢坚持!都不敢去反抗!那么他根本没有资格谈梦想!还不如按班就部的按照我给的路线走下去!”
关谷怔怔的望着,此时的健次郎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好似一座大山,无比的安全,可以替这个家遮风挡雨。哪怕他的身躯有些佝偻,哪怕他的容颜有些苍老,可他依旧是那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你,向我证明了,你的决心!”
健次郎的语调抑扬顿挫,叹息中也带着一丝丝的欣慰。“虽然现在的你远远没有到达功成名就的地步,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欧多桑!”
关谷有些忍不住了。“关谷···”健次郎的眼眶也湿润了,“你是我的骄傲。”
“欧多桑!”
关谷不能忍了,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健次郎。一如小时候,依偎在父亲的怀里。曾经,他憧憬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他眼中无所不能。曾经,他崇拜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如山顶天。曾经,他们离得很近,牵着手走过一年又一年。后来,一切都碎了,而现在,那些失去的正在慢慢回来。你是我的骄傲。这是每一个孩子最想从父母口中听到的。那代表着他们的认可,他们的自豪。这时候关谷想起来了,小学的时候,他靠画画拿过奖。那时候的健次郎也是这样,带着和煦的笑容,对着他说,你是我的骄傲。后来他仿佛变了,压迫着自己,决绝又可怕,让他感到陌生。现在想想,假如自己当初妥协了,会是什么样子?自己因为一口气跑到了日本,可哪怕是这样,健次郎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假如自己的父亲愿意,他也得乖乖回来。以前他一直偏激的认为自己的父亲就是看不起他,就是鄙夷画画,对自己的出走漠不关心,甚至会说,这种儿子不要也罢!可现在,他懂了,他在给自己机会。因为他,就是曾经的健次郎!健次郎没有选择,他成为了另一个自己。而自己,却有选择的机会!掌握偌大一个关谷家,协调着方方面面,将曾经陷入风雨飘摇的关谷家撑起来,又撑起了自己的家,也撑起了自己儿子的人生。这就是健次郎一生的写照。一个传奇的人生!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欧多桑···”关谷泪流满脸,哭的像个孩子,不,他就是一个孩子,在父母面前,他还是一个孩子。健次郎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宛若小时候。“呜呜···”门外的小黑默默擦了擦脸,忽然又笑了。他也想起了自己那个一声不吭就跑到美国的父亲。天底下的父亲万万种,可父亲,总归是望子成龙的。“去吧,我骄傲的儿子!”
健次郎松开了关谷,走到了一旁,推开了大门。关谷擦擦眼睛,抬头挺胸,他很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我是关谷神奇!是关谷家的长子!即便不做厨师,我也是要做最好的!啪!一步又一步,坚定而响亮,关谷朝着门外走去,走出那一扇门,走出新的天地。健次郎站在后面,望着那背影,嘴角慢慢上扬。他想起了好几年前,他站在阁楼上,看着年轻气盛的关谷离家出走,消失于人海。那时候的他,也是一样带着殷切的期望。“我的儿子,是最棒的!”
健次郎重复着当初的话语,依旧板着面孔。PS:健次郎的倔强和严肃,因为自己,也因为外界,他必须端起来。父亲的坚持,总有一天会看明白的。PS2:关谷:从这一天起,我知道了,我该真正的成为一个男人了。我是你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