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陈鬼脸为护得小玉米周全,准备将老鹰风筝交给黑衣人。可这就好比“古刹斋房屠猪狗,森罗殿中学养生。”
这就叫犯了忌讳,触了霉头。以陈鬼脸这人嫉恶如仇,恩怨必报的性格,怎能就此罢休。思量片刻便使出一招驱虎吞狼之计,势要让黑猫八爷与黑衣人势力缠斗一番。于是扯下伙计纸人的面皮,塞在老鹰风筝的骨架竹篦之中。“续哥哥,黑衣人已经离开了,我们也走吧。”
小玉米有些惊魂未定,怯生生的说道。“不急,我要等黑猫八爷回来。”
“什么?”
小玉米不明其意,可看到陈鬼脸坚定的眼神,还是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就在这时,只听石屋之上的砖瓦“哗啦啦”直响。接着一团黑影猛然从破梁上飞身跃下,好似早有感应一般,直接来到伙计纸人的面前。看到纸人脸部已经不成人形,当即炸起毛来“喵呜呜”一叫,犹如气破了肝胆。要说这黑影不是别个,正是外出觅腥的黑猫八爷。只见黑八爷怒目圆睁,一步步向陈鬼脸逼近。当真是气场十足,满是杀意。小玉米躲在陈鬼脸身后,闭着眼睛,不敢探头观瞧。要说此时此刻被堵在屋内,换做是谁来经历,都是无比凶险的境地。殊不知如此效果,正是陈鬼脸所期待。“世间哪有这般道理?我是前来助你,你不但心无感恩,竟用这种眼神瞧我?”
陈鬼脸见黑猫八爷越来越近,那锐利的爪子已经蓄势待发,如果再耽搁一会,怕是要被一爪封喉。显然,此话一出,着实让黑猫迟疑了一步。当即一挥爪子,一股黑气直奔身后的女纸人而去。顷刻间就将其注入了神识,开了口眼耳鼻七窍。只听得那女纸人体内的藤条竹扣等零件“咯咯”乱响,好似都在瞬间运转了起来,这才开口代言道:“上次之事,我敬你是个高人。”
“今夜为何又要来此,毁我纸人仆役。”
“还敢说是前来助我?”
陈鬼脸见黑猫八爷上套,当即皱着眉头苦着脸,一副劳苦功高模样,长叹一口气,说道:“黑八爷,你可真是错怪我了。我本与我这相好赏玩盘州夜景,好巧不巧的路过此地,本是无心无意之间,就往这屋里观瞧了一眼。哪知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还真就瞧出一些非常事端。”
陈鬼脸一口气说道此处,故意顿挫一下,准备看看黑猫八爷的反应。要说这黑猫的心智,比不得狐仙姑、何不鸣,只是一个暗扣,就把它埋得抓心挠肝,不甚自在。陈鬼脸越是见黑猫如此,越是不着急继续言说,只把那黑猫吊得再也难以按捺。于是乎接着女纸人之口,问道:“快说,看到了什么?”
陈鬼脸心中暗笑,可嘴上却不含糊,“我看到几个黑衣人在这石室之中鬼鬼祟祟,倒像是干些盗宝寻物的龌龊勾当。”
黑猫八爷听闻,一双猫眼阴晴不定,只因它开的是当铺,做的是生意。几间屋舍虽然在关板之后,显得破败非常,可其间财宝无数,自是不必细说。如若是丢了一些死当物件,倒也算是破财消灾,如果是活当之物丢失,那岂不是砸了自家招牌?陈鬼脸见此情形,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大半,于是一屁股坐在草垛之上,又是揉胳膊又是揉腿,继续说道:“我陈续一身侠肝义胆,古道热肠,见了此事怎能袖手旁观,做事不管。哪怕是拼得自家性命,也要护得黑八爷的财物周全。”
一边说着,一边忽而想到在盘州城郊外之时,曾被一个黑衣人提刀刺在心口窝子之上。虽然当时没有伤到半分皮肉,但外衣已然洞开一道骇人的豁口。于是陈鬼脸物尽其用,指着胸口继续说道:“黑八爷,我说的你可能还不相信。但是你睁开猫眼好好瞧瞧。这就是我与那黑衣人拼杀撕扯的证据。又怎能做出假来?”
接着一拍大腿,又是叹了一口气,摇头悔恨道:“唉,只可惜我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凭着一身神通本事击退黑衣人,可还是没能保住伙计纸人的面皮,当真是羞愧难当,羞愧难当啊。”
这几句话一出,别说是黑猫八爷,就连一旁的小玉米,都听得愣在当场。如果不是刚刚和陈鬼脸一同经历此事,单从言语之间,哪里能辨别出真伪。只能心说这续哥哥真是厉害人物,一张巧嘴竟能把黑的说白,死的说活。唬起人来有理有据,脸不红心不跳。也不知道他与我说的那些言辞,是否也带着诓骗。再看那黑猫八爷,听得几乎是热泪盈眶,只道这小子有情有义,看来真是错怪他了。于是连忙收起爪子攻势,浑身炸毛平复如初。接着身形一个腾挪,便跳到供桌之上,开始大口大口吸食着供奉香火。同时,旁侧的女纸人代言道:“那真是多谢小兄弟了,你们先请回吧。待我积蓄一些香火供奉,就会去找他们算账。”
如此情况,真就如陈鬼脸所料无二。小玉米扯了扯陈鬼脸衣角,“走吧走吧,续哥哥。”
不曾想陈鬼脸转头摸了一下小玉米的脑袋,说道:“我送你回去。”
“送我?送我回去……那你呢?”
“我嘛。”
陈鬼脸见话茬到位,当即提了几分声调,义正言辞道:“我当然要和黑八爷一起,找黑衣人算账,讨回公道!”
这话说的黑猫八爷呆愣当场,饶是自己百余年的道行,都没见过如此侠义肝胆的人物。“小兄弟果然一身侠气,有你神通本领助我,当真是万无一失。”
陈鬼脸一个拱手,“那我就先送我的相好回去,稍后在此汇合出发。”
说完陈鬼脸拉着小玉米出了石屋,直奔医馆而去。“续哥哥你真的要去吗?”
小玉米已经分不出陈鬼脸说的是真是假。“要去。一是怕此事穿帮露馅,二是要借着黑猫神通,探探东倭妇人的底细。我总感觉,他们在盘州城如此作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你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来。”
小玉米叮嘱道。“会的,放心。”
说话间陈鬼脸已经将小玉米送回医馆,自己则是回到石屋,与黑猫八爷汇合。此时的黑八爷已经吸饱了供奉,眼眸锐利,毛发油光。只是闭眼的一瞬,就在神识之中,寻得了伙计面皮的所在。当即一人一猫,趁着夜色,来到了一处城郊公馆之外。陈鬼脸见此情形,心中顿时一惊。暗叹道:“黑衣人据点竟然是一座公馆,难不成真有如此巧合,盗取忽达提亲书也是此地?只是寒衣节还是在明日,今夜虽是时候不对,但探探虚实也好,起码有个准备。”
想到此处,但见黑猫八爷给了陈鬼脸一个眼神,接着纵身一跃,直接翻进了公馆围墙之中。虽是此番前来,黑猫没有带着女纸人传话,可那个眼神陈鬼脸哪里看不明白。就是让自己跟上,别掉队。只是陈鬼脸哪里有什么神通术法,一切言辞只是过过嘴瘾罢了。见黑猫已经跃入公馆,自己既然来了,硬着头皮也要进上一进。可围墙翻不过,大门走不得。陈鬼脸围着公馆饶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不大的狗洞。心里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古有韩信钻胯,今有我陈续钻狗洞,倒是有何不可。”
想到此处,便将身子一俯,顺着狗洞进到公馆之中。正是:“两片嘴皮似快板,一根舌头巧如簧。本是阳间说书人,不料阴司探城隍。”
却说陈鬼脸进了城郊公馆之中,有何凶险见闻,且留下回分说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