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做豆花脑去卖。可惜上面已经沾上了秽物,已经不能再做食用。陈鬼脸暂时顾不上那些,蹲了下来,先是查看一下长衫佬的死活。来回用手扒拉了几下,那真叫做“霜打的茄子,放血的鸡儿。”
长衫佬蔫头蔫脑,没了一丝生气。陈鬼脸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在他身上一顿翻找,想着这厮忽而这般模样,说不定怀中会有什么线索。果然这一翻之下,真叫陈鬼脸在他身上找到一物。本想直接伸手去拿。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提醒。“别碰。”
陈鬼脸循声看去,正是隔壁的小玉米,此时已经完全缓了过来,正从孔洞查看这边的情况。见陈鬼脸要触碰长衫佬怀中之物,这才连忙出言提醒。“续哥哥,这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落得如此模样,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要用手直接去拿。”
小玉米继续说道。陈鬼脸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扯下旁侧一块包豆渣的衬布,叠了几下,加厚了层数,这才垫在手中,小心将那东西拿了起来,凑近了细细观瞧。还没等看清,只觉鼻腔子里,猛然窜进一股恶臭之气。只把陈鬼脸熏得几欲作呕,恨不得把吃的第一口奶都吐出来才肯罢休。于是连忙掩住口鼻,定睛再看。只见一张长满癞疮的墨绿色皮子,一寸有余的薄厚,足有巴掌大小。那皮子下层,皆是深黄色的油脂,拿在陈鬼脸手中,来回乱颤,显得油腻无比,弹性十足。陈鬼脸看到此处,心下已知一二。料想那长衫佬丢了猪皮之后,就是捡了这块油皮继续抹嘴,最终才落得这般田地。“这到底是个什么皮?”
陈鬼脸左右打量了好一阵,想起《虫经》之中,有关于风俗人情的描述。大到民间祭祀礼仪,小到土里的花草树木,甚至连不同地区,分布的不同毒物,也略有记载。其中一句是“脊背驮丘陵,陵中藏琼浆。”
说的就是癞蛤蟆背上长的癞疮,咋一看就像起伏丘陵一般。实际上,癞疮就是癞蛤蟆的毒囊,长得满背都是,密密麻麻。癞蛤蟆也因此入围了五大毒物之一。再看陈鬼脸眼前这块墨绿色的油皮,是要多大多肥的癞蛤蟆,才能生出如此,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可眼下也不是揣摩思踱的时候,陈鬼脸只得将油皮用衬布包好,揣入怀中。又将沾满了眼白和血渍的豆花脑子倒掉,生怕别人误食,沾染了癞蛤蟆的毒性,变得如同长衫佬一样疯癫。然后在木桶下面压了几张关金劵,算是赔了钱银,不至于让这户贫苦人家吃亏赔钱。接着从豆腐坊子里,拖出长衫佬的尸体,来到肩儿巷的一处荒草地里。要说陈鬼脸如何挖坑,如何掩埋,这里不赘述细表。单说把这一套忙活完毕,天色已然大暗。肩儿巷里已经有住户陆陆续续回来,陈鬼脸小心躲过耳目,又回到风筝工坊之中,和小玉米一起耐心等着这户人家回来。或许是忙活的紧了,陈鬼脸早已耗尽了五脏庙中的供奉吃食,此刻腹中已是隆隆作响。小玉米在一旁听得捂嘴憋笑,陈鬼脸也是尴尬挠头。忽而想起隔壁就是间豆腐坊子,不如过去掏点豆渣什么的充饥。怎料刚想动身,就听屋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咒骂。“哪个挨千刀的,往我家磨盘上泼秽物?”
陈鬼脸知道是隔壁豆腐坊子的主人回来了,想必那个把长衫佬脑壳撞碎的磨盘,就是这户人家的物件,所以才会咒骂连连。一个男声,许是妇人的丈夫,听声音就本本分分,老老实实,说道:“算了,我洗洗就好了。回家吧。”
妇人这才止语,进了窝棚。结果一只脚刚迈进去,顿时又大嚷起来,“又是哪个挨千刀的,偷吃了我家的豆花脑子……”小玉米听了,悄声对陈鬼脸打趣说道:“续哥哥,你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挨了几千刀了。”
陈鬼脸苦笑摇头。那隔壁妇人,正要继续发作,忽而看到木桶地下压着那几张关金劵。顿时把满嘴的七大姑八大姨,加之祖宗十八代,生生咽了下去。只当是附近的地痞无赖,在此抢地盘、争风头,进了屋子打斗所致。好在给了钱银,也算他们有些良心。过了一阵,邻屋的男女没了声响,想必是睡了。陈鬼脸只觉又困又饿,不知这窝棚搭子的主人为何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小玉米靠在陈鬼脸肩膀也是昏昏欲睡。又不知等了多久……陈鬼脸好似也迷迷糊糊的睡着。忽而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那声音怪异,不像是正常走路发出的声响。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面拖着,才发出如此剧烈的摩擦之声。陈鬼脸顿时清醒过来,耳中只听这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正是奔着这间窝棚而来。“不对,有古怪。”
陈鬼脸心底暗道一声,连忙将熟睡中的小玉米唤醒。小玉米刚睁开眼睛,也听到了屋外的诡异声音。陈鬼脸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拉着小玉米的小手,躲到了长竹竿子后面。准备在暗中先看个究竟。“哗,哗,哗”暗夜之中,这刺耳声音一直来到窝棚搭子之中。伴着周遭窝棚里,时有时无的起伏鼾声,显得甚是格格不入。陈鬼脸用手按住肚子,生怕这位爷,在这个节骨眼上“咕咕”叫唤。接着屏住呼吸,从竹竿子的缝隙之中,偷偷向外观瞧。入目之处,一片昏暗。凄冷的月光透过窝棚搭子,陈鬼脸只能看清来人脖子以下,至于五官如何,皆是隐没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分明。但见这人每迈一步,两条大腿都好像使不上力道一般。鞋底子拖地,这才发出“哗哗哗”的异响。这人进了窝棚搭子之后,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直接操起一根长竹竿子,将一头捅进孔洞之中,一头放到桌案之上。如此一来,正好能把一根长杆,横在不大的窝棚当中。接着拿起刮刀锉刀,左右开弓,迅速的将长竹竿儿剐成一条条细长的竹丝。双手捋起竹丝上下编织,速度之快,竟在月光中显出无数残影。“这是在制作风筝的骨架。”
陈鬼脸心底暗道,但看着这人背影动作,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时,身旁的小玉米拉了拉陈鬼脸的衣角。“嗯?”
陈鬼脸侧过脑袋,看向小玉米。只见小玉米好似看到了不得了的事物,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惊异。“怎么了?”
陈鬼脸只做出嘴型,并没有发出声音。小玉米伸出指头,指了指那个制作风筝的神秘人,然后对着陈鬼脸做着口型。陈鬼脸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因为小玉米的口型说的是。“小……福……子”正是:“取经十万八千里,回看灵山在脚下。”
要说那窝棚搭子之中的神秘人,怎么会是小福子,其中有何什么秘密隐情。且听下回分说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