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陈鬼脸看到眼前诡异一幕,再也顾不上其他,只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准备救回小玉米。哪知那歪脖树上的红衣女人好似忽然有了生气。朝着陈鬼脸这边看了过来。那被吊在树杈上的脖子,不可思议的拧了几圈,发出“咔咔咔”的骨骼磨合声响,显得尤为刺耳突兀。陈鬼脸看了一眼女衣女人,提防着她的一举一动。透过她凌乱的头发,看到了一双翻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陈鬼脸不放,散发着无尽的怨气。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好似正在嘟囔着什么。直到陈鬼脸跑到空地中间,距离歪脖子树几步之遥的时候,这才听清红衣女人的话。“头……头……”单一的简单音节,伴着乐器的声响,听得陈鬼脸头皮发麻,心中不免暗道:“难不成这红衣女鬼想要小爷的脑袋不成?”
即便如此,陈鬼脸脚下也不停歇,几步越过歪脖子树的范围,朝着奏乐人群方向而去。而那女人看着陈鬼脸靠近,直把身子一荡,借着风势,直接挡在了面前,不让陈鬼脸通过。“头……头……”红衣女人嘴里兀自嘟囔着。陈鬼脸听得恼怒,不知其中深意,只知这女鬼挡了自己去路,那还能让她好过。于是提起拳头,口中怒道:“你个长舌鬼,莫要拦小爷去路!”
言毕,一拳就砸向红衣女人的面门。女人挂在树上,飘飘摇摇,随着陈鬼脸这一拳下去,更是大幅度摆动起来,晃得陈鬼脸眼中皆是红衣裙摆,看不清前路方向,好似进了迷魂阵一般。“兄弟,闪开。”
就在陈鬼脸辨不清方位之时,只听身后传来孙乞儿的声音。原来这小子点了一只火把,此刻也冲了过来,为陈鬼脸掠阵。火光照射之处,使得红衣裙摆纷纷避让,瞬息之间就让出一条路来。陈鬼脸得此机会,脚下发力,冲到小玉米面前,拉起她的小手,转身就跑。可还没跑出几步,握着小玉米的那只手里,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这让陈鬼脸顿感不妙,“难道小爷扯错人了?不可能啊?我刚刚明明扯的就是小玉米……”想到此处,陈鬼脸连忙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扯着的人,虽然长着小玉米的样貌,但是陈鬼脸可以肯定的是,她根本不是小玉米。只因这东西只有小玉米的脑袋,剩下的地方,全是一滩滩烂肉,勉强拼凑出人形。不仅如此,阴影之中奏乐的人群,足足有十多个人,全部都是这般人首加烂肉的骇人模样。最令陈鬼脸头皮发麻的是,那十多个人中,竟然还有一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正端坐在那里吹着唢呐。只不过唢呐并没有插在嘴里,而是直接在喉咙处破开一个洞,将唢呐嘴儿探在其中,发出幽幽咽咽的声响。陈鬼脸看得眉头紧锁,一把甩了自己拉扯的那个东西,对着孙乞儿方向大声喊道:“孙儿兄弟,你快回去。这个不是小玉米,她一定还在原地,你速速去护她周全!”
“我走了,你怎么办?”
“老子自有安排!”
陈鬼脸喊道。“好,你要小心。”
孙乞儿看到了陈鬼脸这边的情况,虽然不知他到底该如何脱身,但是却无比相信陈鬼脸。于是孙乞儿又晃动了几下火把,逼退了漫天的红衣裙摆,开辟出了一条通路,几个闪身就遁逃了出去。陈鬼脸见状,这才稍有安心。此时的他已对现在局势,有了一个初步推断。因为奏乐的人群,不但有酷似自己以及小玉米的怪人,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陈鬼脸对这个人还是颇为面熟,稍加回想就记起,那少年正是盘州城里剃头匠阚三刀手底下的小学徒。而且酷似自己和小玉米的怪人,它们的穿著正是那天去剃头时的衣服。即便时间隔得久了,但寻常百姓人家,一季衣物最多也就两套,算是有个换洗更替。所以陈鬼脸记得还是颇为分明。最主要的是,红衣女人嘴里嘟囔着“头”,正是和阚三刀的剃头手艺相关。所以此间发生的一切,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阚三刀。想到此处,陈鬼脸对着旷野大声呼喊道:“阚三刀老爷子,别躲着藏着了,还请现身吧……”话音刚落,只见歪脖子树的树后,缓缓走出一个佝偻人影。那人前倾着身子,蹒跚的走到月光之中,对着陈鬼脸这边“嘿嘿”一笑,“你个小鬼还挺机灵,竟然能够想到是我。”
陈鬼脸看在眼里,这人正是老罗锅阚三刀。虽然陈鬼脸能够猜出这番诡异事物是和他有关,但是并不知其中原委详略,所以还是一头雾水。于是陈鬼脸出言问询道:“你个老罗锅不在盘州城里剃头,跑到这里搞出这番事端,到底是要作甚?”
阚三刀看着红衣女人,笑道:“当然是件大事?”
“别拐弯抹角,快说到底是何大事?”
“为我弟弟娶一门亲事。”
“为你弟弟娶亲?”
陈鬼脸听了这话,连忙警惕起来,四下查看,寻找阚三刀口中的弟弟。因为树林空地上,无论是红衣女人还是奏乐人群,哪怕是阚三刀本人。在陈鬼脸看来,暂时都构不成致命威胁。唯独这个阚三刀的弟弟,似乎是这件事的主谋,而且一直藏在暗处。所以这个人的威胁巨大,故而陈鬼脸对此万分警惕。只是看了一圈,陈鬼脸都没有发现这人的身影。阚三刀好似看出陈鬼脸的意图,于是向着这边靠近了几步。一边走着,一边对陈鬼脸说道:“不用找了,我弟弟没在哪里。”
阚三刀因为罗锅的缘故,走的很慢。陈鬼脸看他一点点向自己靠近,心底不由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推测,“难道……”果然不出陈鬼脸所料。面前的阚三刀一点点褪去自己的衣衫,露出年迈干瘪的皮肉。接着他缓缓转过身去,用自己的罗锅对着陈鬼脸。只见阚三刀背后的罗锅,赫然是一个畸形的脑袋。一半面容深深嵌在阚三刀的脊背之中,只有另一半探在外面。即便如此,那半个脑袋收拾打理的异常干净。好似经常刮脸剃头一般,竟在月光下闪着几分光泽。那背后的眼睛滴溜溜直转,终于对准了陈鬼脸这边,咧嘴一笑言道:“小兄弟,听说你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