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陈鬼脸姐弟俩多年后重逢相见,个中滋味,唯有自知。孙乞儿和小玉米也没有插话的空档,只有到处闲看,奈何屋子太小,只是一转头的功夫,就看遍了屋内的摆设。好在陈鬼脸和陈姐相互嘘寒问暖了几句,就扯回了正题。“最近大帅府中可有异样?”
陈鬼脸问道。这句当然是想要知道漱玉茶楼中,神秘骨牌的来源,只因陈鬼脸感觉此事并不简单,所以想要问问陈姐是否知道其中隐情。谁料此话一出,陈姐神色黯然。半晌才喃喃道:“我已经好久没和别人说话了,就连之前最喜欢玩的麻雀牌,也好多年没有打了。”
陈鬼脸看着陈姐略带憔悴的面容,心底又是一阵酸楚。本来还想着继续询问一些事宜,也只得就此作罢。谁料陈姐呆坐了一会,忽而想到了什么,言道:“丢东西算是异样吗?”
“嗯?丢东西?丢什么了?”
陈鬼脸追问。“前一阵子,有一队府上的卫队,到这里搜索丢失的麻雀牌……”陈姐回忆道。小玉米听到这里,不解的问了一句:“麻雀牌而已,丢了就丢了呗,大不了再换一副呗。”
陈鬼脸觉得其中大有文章,于是道:“什么样的牌?很贵重吗?”
“嗯,看样子是很贵重,而且不是丢了一副,而是一张。”
“一张牌?”
陈鬼脸听到这里,不由和孙乞儿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丢的那张牌,可是白板?”
陈姐听了,眼中充满了惊讶,“你们怎么知道丢的是白板?”
“这就对了!”
陈鬼脸没有回答,而是更加笃定了心中想法。漱玉茶楼戏台子之下,彩八哥爪子抓住的那个骨牌,之前以为只是一块不大的惊堂木。只因上面并没有什么花纹图案,所以才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现在听了陈姐的说辞,好似一切都有所联系。因为那颗骨牌根本不是什么惊堂木,而是麻雀牌中的白板。难道这大帅府上,有人用人的骨头,来制作麻雀牌不成?想到此处,就听屋外忽而传来敲门的声音。“时候不早了,请诸位速速离府吧。”
屋外传来老仆人的声音。陈鬼脸不愿打草惊蛇,于是和陈姐告别,最后又问了一句,是否想跟着自己离开。陈姐果断的摇了摇头,还是之前的一番说辞,只想在此地安度余生。陈鬼脸也是尊重陈姐的想法,于是便将那半箱子银元留给陈姐,希望她往后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些。陈姐拿着箱子,看着小玉米说道:“不是说好了,这是姐姐留给你娶媳妇的吗?”
这话一出,顿时让小玉米羞红了脸蛋。陈鬼脸哈哈一笑,谢过陈姐好意,将银元箱子塞回陈姐手中。“久等了。”
见了亲人,了了心事。陈鬼脸对着在外等候的老仆人说道。“客气了,天就要黑了,还请诸位在天黑前离开,这毕竟是帅府的规矩。”
老仆人说。这话听在陈鬼脸耳中,更觉这里古怪。因为自己早年间也常常偷进大帅府,那是也没有夜里不留生人的规矩。怎么现如今规矩如此之多,其间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陈鬼脸一边跟在老仆人身后,一边想着如何继续探一探大帅府中的虚实。于是和孙乞儿对视一眼。孙乞儿立刻领会了陈鬼脸的意思。只见他一捂肚子,接着就在地上打起滚来。走在前面带路的老仆人闻声回头,孙乞儿当即叫嚷起来:“哎呦,哎呦,疼死我了,走不动了,肚子好疼。”
陈鬼脸假装焦急的扶着孙乞儿,嘴里一直嚷嚷着:“兄弟啊,你可要挺住啊。”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眼睛偷偷瞄着老仆人。要说这老仆人虽然没有念过几天书,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他毕竟在大帅府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接触的都是些人精一般的人物。所以不但嘴上套磕多的是,就连察人观物的眼力也是高人一筹。只见老仆人轻轻扫视了孙乞儿一眼,就开口言道:“别装了,起来吧。”
可是这话音未落,倒是触动了小玉米的神经。她这姑娘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把手指搭在孙乞儿的脉搏上,凭着医馆中学来的知识,准备为其诊治一番。忽而听到老仆人的言语,当即就气鼓鼓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开这样的玩笑,真要闹出人命来,那可怎么办?”
老仆人久经人情世故,听了这小姑娘的言语,再细细看她的眼睛。还真就没有看出一丝破绽,反而是发自内心的焦急。老仆人心中暗道:“难道真的是我看走眼了?这矮个小子真的突犯恶疾?”
就是他恍惚思索的间隙。孙乞儿又“嗷”的一声,扯着嗓子怪叫起来。陈鬼脸也在帮腔助势道:“我这兄弟打小就有这个毛病,稍有不甚就会腹痛难忍,如果不立刻喝一碗水,就会肝肠寸断,到时候肚子中绿的黄的流的到处都是,真是凄惨至极……”小玉米听了,更是脸色大变,“啊?这大帅府中,哪里讨得到一碗水来喝。”
二人言毕,齐齐看向了老仆人。只不过二人的眼神中,一个装得可怜,一个无比清澈。这可让老仆人犯了难,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但听到陈鬼脸说这矮个子死后,肚腩中的秽物将会流了满地,到头来来是要自己收拾打理,不免心中恶心厌烦。于是他左右看了一眼,这地界也没个旁人,无奈之下,只得对着陈鬼脸说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唉……你们且在原地等着吧,我这就去取水,切记千万不要乱走,否则挨了枪子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好的好的,多谢有劳。”
陈鬼脸千恩万谢,连连点头。看着老仆人独自离开的背影,孙乞儿猛然一个旋子,从地上翻了起来。这举动可把小玉米吓了一跳,“你你你……你不是……”陈鬼脸连忙对着小玉米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扯着她的小手,躲到附近的假山处。又看看了周遭情况,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凭着先前对于大帅府的记忆,穿梭在回廊屋宇之间。直到这时,小玉米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们要私闯大帅府,那可是重罪啊,你们不怕吗?”
陈鬼脸嘿嘿一笑,言道:“我用《虫经》中观人相面之术看过老仆人的面相。知道这人惧事怕事,唯恐惹祸上身。咱们忽然消失,我断定他肯定不敢声张。”
……果然不出陈鬼脸所料。就在他们一行三人离开之后,老仆人端着一碗冷水,回到了原地。“人呢?”
老仆人惊慌的看了一圈,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本想赶紧叫来守卫,追拿几人。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承认了自己办事不利,到时候降罪下来,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自我安慰道:“他们一定是出了帅府,否则他矮个小子身患恶疾,怎能还在府中耽搁。”
就这样,老仆人并没有声张此事,默默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