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在诸葛牛马大开阴间之门后,曾叮嘱小福子无论是谁问话,都不要搭言,否则被阴魂缠住,那真是神仙难救。小福子牢牢将此事记在心间,哪知身后突然站着一人,对着自己的耳朵吐息说话,听着声线语调,不是小玉米又是何人?可是身后那东西的说话方式却和小玉米大不相同。小福子敏锐的觉察出来,硬生生的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响,可是脑袋还是不自主的想要回头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将小福子吓得差点丢了魂儿。原来身后站着的东西,脖颈上有一道齐刷刷的刀口,血肉脂肪从创口处外翻出来,好似一朵开在肩膀上的肉花。喉管一张一合,像是一颗深邃邪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小福子的方向。至于那东西的脑袋,则是抱在它的怀中,此刻正用嘴巴对准小福子的耳畔轻轻低语。“哎呦我滴妈呀。”
小福子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起身就要撒腿就跑。那东西见自己的计俩被其识破,当即也不继续伪装,而是怪叫一声,言道:“老娘盘踞此地战场,吸了九十八个魂魄,只需再吸一个,就可凑齐九九大数,借着这阴间之门洞开,老娘就可以回到阴曹,闹得个天翻地覆。小子你莫要再逃,老娘一定给你个痛快。”
那东西说完,就奔着小福子飞扑而来。书中代言。此物乃是前朝在迎圣城菜市口上,当街问斩的雌雄双盗之雌盗廖三娘。要说这雌雄双盗在迎圣城以及周遭村落,可谓是无恶不作。只因前朝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多个地区已经到了食不果腹的艰难境地。甚至有的地方,无论是土里的草根,还是树上的树皮,都被饥民啃的一干二净。后来实在是没东西吃了,还会将稀泥混着黏土烙成饼,以此充饥。这东西在当时被称为“土地赏”,说白了就是土地爷赏饭吃。可是土地赏终归还是沙土泥石,吃多了怎么可能消化,身体也吃不消。所以当地时常会见到有人腹痛难忍,在地上哀嚎打滚。就是这么个落魄时节,雌雄双盗竟然在迎圣城里开了一家肉铺。那肉质鲜嫩,肥而不腻,看得饥民们直流口水。有好信的人上前问价,雌雄双盗则说,“这肉只换不卖。”
那人又问,“如何来换?”
双盗答曰:“一两鲜血换一两肉。”
那人饿的紧了,哪里顾得上其他,一听这肉不要钱,只需自己的血就能换得,当即撸起破烂衣袖,递了过去。“要几两肉?”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二两,不对不对,来半斤。”
“好。”
但见雌盗廖三娘,张开嘴巴,露出排排锉刀似的黄牙,直接一口咬在那人的胳膊处。一时间,血流如注,好不骇人。那人虽然吃痛惧怕,可是看着红肉黄脂,只得闭眼忍受。只不多时,廖三娘吸了半斤鲜血。雄盗也割好了半斤肉来,递到那人手中。那人被吸了半斤血,加上腹中多日没有吃食,此刻已经是晕头转向,几乎昏厥过去。可是他却一刻都不敢耽搁,抱着怀中鲜肉,急匆匆的往家里跑去。只因家中还有几岁的小儿子,这块肉起码让他再撑上几日,不至于每日再吃土地赏过活。就在那人欣喜的回到茅屋搭盖的家中后,这才发现屋里不见了小儿子的身影。自己大声呼唤了几句,也是没个回应。顿时,那人犹如五雷轰顶,心中知道小儿子一定是被人偷偷拐跑了。那怀中鲜肉也是“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等那人低头去看鲜肉之时,这才发现肉皮之上,赫然有三颗不大不小的黑痣。“这……”那人看到此处,不由得浑身颤抖哆嗦起来,嘴里如梦呓般喃喃道:“这是……我儿?!”
原来那人小儿子的后背,也长着三颗黑痣,而且无论是黑痣的间隔还是大小,都与他儿子的一般无二。那人当即知道了那肉铺卖的到底是什么肉,悲恸、失神、无助、愤恨……无数复杂心思汇集一处,搅得他心痛难当。就在这时,忽听背后一人说话,“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也恰好肉都换完了,那就让你变成老娘案板上的鲜肉吧。”
未等那人回头去看,廖三娘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抱着其脖颈,就开始大口吸食血液……书到此处,已经无需多言。那雌雄双盗所盗之物,正是活人血肉。只因他二人修炼的乃是邪门功法,必须以人血来进行滋养。故而在那个动乱的年岁,雌雄双盗在迎圣城周遭地界,可谓是为非作歹,丧尽天良。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收,挥刀横眉监斩头。”
时逢敖司令在一处山头上得了势力,这才趁着乱世,带兵下山搅和浑水。也该着他时运大盛,无往不利,还真就让他在迎圣城地界站稳了脚跟,摇身一变成了当地最大的军阀头子。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入住驻军必要安抚百姓。而作乱一方的雌雄双盗,就成了敖司令最好的开刀对象。于是敖司令下令,全城通缉雌雄双盗,缉拿归案者赏圆大头一百,提供情报者赏圆大头一十。有了如此丰厚的赏银,过了不多时日,雌雄双盗就被敖司令缉拿归案。对于这种邪门歪道,人神共愤的贼人。敖司令自当是不必审问,直接命人拉去菜市口直接当街问斩,以此在迎圣城中搏得民心。且说在雌盗廖三娘死后,一直含着一口怨气,盘踞人间,不肯消散。可是苦于敖司令坐镇迎圣城,自己也是不敢造次。后来东倭人一路打了过来,那敖司令不战而逃,不仅仅给了东倭人可乘之机。更是让诸如廖三娘这类鬼魅,也有了重新祸乱人间的机会。就在迎圣城攻防战的间隙,廖三娘一直游荡在旁侧,只等战斗打完,她才上前吸食魂魄。她修炼的这门功法,就是“活人吸血,死人吸魂。”
如果吸到了九九大数,就会获得极高的修为手段。所以廖三娘在吸食了九十八个魂魄之后,忽然看到一旁的树林中,阴间之门大开,知道这边有人施展术法,正是自己回到阴间,找到老相好雄盗的最好机会。因此她一路漂浮,来到了小福子身后。要说这一般的人死之后,无法对活人下手,非要活人与其搭话,对上了茬口,才能对其下手。可是小福子牢记诸葛牛马的嘱托,怎能轻易上了廖三娘的当。所以才有了林间追逐的一幕。料想廖三娘也只是想借着自己骇人的模样,逼迫小福子搭言。可是小福子并不知道其中原委,只能撒腿就跑,其间几次,险些踢倒了七七四十九盏油灯。“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油灯一定会灭的。”
小福子慌乱之中,忽然想到了这点。于是停下脚步,颤抖着和廖三娘对视,脑中盘算着脱身之法。可是廖三娘一点点靠近,怀中抱着的脑袋,几乎抵到了小福子的身前。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廖三娘身后响起。“退!”
廖三娘的魂魄在这声之下,顿时一惊,接着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遁入树林之中消失不见。小福子死里逃生,抹了一把冷汗。再看喝退廖三娘那人,正是自己的师父徐灵椿。小福子当即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委屈的就要扑到徐灵椿的怀抱中。可是只向前跑了几步,小福子看到地上的光影,顿时心底“咯噔”一声。“他……它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