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与神秘男子约定的时辰,一走出衙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帷幕被掀开,露出了余栉风的脸:“上来。”
楚轻垂下眼,上了马车。昨日她先去了一趟迎福楼,从聂老板那里得知刘家这一次搬去京城,是京城那个刘家提携的,这更是增加了她查刘家的难度。可到底知道了刘家现在的位置,不用一抹黑抓瞎,至少算是好的了。和夫人判了秋后问斩,楚轻心里说不上的失落,可知道凭自身一己之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硬下心肠。楚轻上了马车,发现从外观来看,这马车普普通通,除了大一些,并没有任何不同,真的进去了,却发现内有乾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极尽奢华,竟是分成了两部分,中间被珠帘隔开,只能隐约看到一道身影,斜倚着软榻,手里似乎正捧着一卷书,她刚看了眼,就被余栉风的身影给挡住了:“你坐在那里。”
他指的是外间两侧的木榻,楚轻无所谓,坐下之后,才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京城。”
余栉风道,爷能等上五日已属不易,刚好也没时间再待在这里了,拖得再久一些,怕是爷的身份就会暴露出来,如今刚好带人去京城,怕是这楚小哥也不会反对。“京城?你们要查的在京城?”
楚轻眼睛一亮。“不一定,不过源头却在那里。”
余栉风面无表情道。楚轻沉默片许,道:“我知道了,那五日后在京城见吧。”
余栉风一愣,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不去,我被人监视了,你们跟着我一起,怕是也要暴露出身份的。”
就算他们身份不暴露,可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要去京城。刘家既然能陷害她,说明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说不定现在还在监视自己。既然他们能陷害自己一次,就能陷害第二次。“你害怕我们不能甩掉那些人?”
余栉风皱眉道。“能是能,不过这却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放弃再跟踪寻找她。“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
余栉风不怎么明白。“到时候公子就知道了,不过,分开之前,我需要公子帮个忙,不知可否答应?”
既然他们有求于自己,互惠互利也是有必要的。余栉风求证地朝珠帘后看了眼:“爷?”
珠帘后不久,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嗯。”
余栉风这才应下了:“什么忙?说吧。”
楚轻也不与他们客气,直接道:“我需要新的身份文牒与官凭路引。”
余栉风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事,颌首道:“知道了,明天自会送到你龙门镇衙门你的住处。五日,我在京城古聚阁等你,到时候会告知你从何处查起,别迟了。”
楚轻没想到他们这么速度,应下了,就找了个拐角处,让他们把她放下了。她走得很慢,沿途走走停停问询小商贩,余光果然看到有两个人在尾随她。楚轻逛了一圈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衙门,安然等着。翌日一早,她醒来果然在桌上发现了新的身份文牒与路引。只是等楚轻打开文牒,看到上面的新名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余小楚?”
她为什么要姓余?不过这些只是次要的,楚轻也没过多纠结,辞别了秦捕头,拿着先前秦捕头写下的书信,文牒与路引,就雇佣了一辆马车,出了龙门镇。她刚开始出龙门镇,用的依然是楚轻的身份文牒与路引,背着一个包袱,里面只有简单的几件衣物,师傅的仵作箱被她暂时交给了秦捕头,让他等她离开之后,再想办法运送到京城她留下的一个地址。她沿途行至码头,拿了银子,坐了去与京城完全相反,一路南下。这样走了半日,楚轻知道这船上怕是也混入了监视她的人,她不确定刘家派的人到底有几个,于是,在夜深时,一个人去了甲板,举目远眺,又等了一会儿,等时辰差不多了,往回走时,脚下一个踉跄,就翻入了水中。她掉进水中时,立刻开始喊救命,大声呼救,呼了几次之后,就自己沉了进去,隔着昏沉的水帘,她清楚看到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她迅速潜入水底,贴上了船底。不知道过了多久,上面吵吵的声音静了下来,船家不愿这么晚下河打捞,这里水流很急,这么久了怕是早就淹死了。后来等彻底静了之后,楚轻一个猛子,泅水往更深处去,无声无息地重新钻入了芦苇荡里,等船走远了,才朝着来时的路游回去了。楚轻一直游了半夜才游到了岸边,她上了岸,迅速换了藏在码头下面的衣物,并易容化了妆,这次她没有直接涂黑,直接对眼睛眉形唇形鼻梁都进行了修饰,等一切妥当了,看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这样不是黑乎乎的还带着大胡子,反倒是不会太引起怀疑。几日后。楚轻拿着新的身份文牒与路引进了京城,住进了挨着北镇抚司的一间客栈里,因为价钱公道实惠,这间小客栈人来人往,都是三教九流之辈,却也更容易探听到小道消息。楚轻交了半个月的租金,让小二给她开了间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厢房,这才又装扮一番之后,换了一件常服,下了二楼,让小二上了两盘菜一壶茶水,就开始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她喝得很慢,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又坐在角落里,所以并未引起客栈里人的注意。楚轻耳朵收罗着四周的声音,分辨出对她有用的,细心听着。她在那里坐了一下午,大概听到了三件事。一个是,南北镇抚司不合,如今两司正在侦查一件妙龄女子失踪案,京城里每隔十日就会有女子失踪,且失踪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官家小姐,以及一些富商之女,普通人家的女子倒是极少。因着这些人家因着身份的关系,怕污了名声,都不敢大事宣扬,以至于都过了近半年,这才传了出来。之所以能传出来的原因,是因为刘国舅一个出了五服的旁亲的姑娘早些年养在了刘家,因为年纪相仿,自小伴在刘家嫡女的身边,一日替这刘家大小姐上香的途中,可谁知道竟是失踪了。刘家这大小姐脾气不太好,但是挺重情的,就大闹了一通,刘国舅头疼,只好施压,可未曾想,这一查,却牵扯出了近二十多个失踪的女子,彻底在京城里炸开了花。闹大了之后,听说都惊动了当朝明宗皇帝李天啸,大发雷霆,直接让镇抚司两日内破案。南北镇抚司两司本就不和,先前两司还各有分配,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的法纪、军纪;北镇抚司则是负责皇帝钦定的案件,可以自行进行逮捕缉拿并且刑讯处决犯人,不必经过司法机构。可后来两司各成一派,互不顺眼,皇帝大手一挥,直接弄成了两司,职务一样,这样效率反倒是提高了。只是两司的矛盾却也越来越大。于是这一次,两司就堵了一口气,要看谁先破案。